“是不是二姨她……”姜青寒试探性的开口。
结果把李老爷子气的咳嗽了起来。
“外公,你别气,咱们有话好好说。”姜青寒一边帮老爷子顺气,一边好声好气的安慰。
李老爷子刚打算开口说话,肚子就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他瞬间红了脸,想他一个读书人,还是第一次这么丢脸。
下一瞬,他眼前多了一个热腾腾的包子。
李老爷子一扭头,就对上姜青瓷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外公,饿了吧?吃吧,吃饱了,咱们再说。”
李老爷子看着姜青瓷,迟疑了一下,才出声,“你是……小瓷?”
姜青瓷的原身,就是个胆小的姑娘,不怎么愿意出门,不像姜青寒在镇上私塾念书,又时不时来李老爷子这边。
李老爷子上回见到她,还是阿离刚出生,算算时间,都有六年了。
李老爷子会迟疑,也是正常。
姜青瓷笑了一脸,“外公,是我!”
阿离也跟着凑了上来,又黑又瘦的脸上,笑容灿烂。
“阿离,你也来了?”
李老爷子刚醒这会儿,第一眼看到的只要大外孙小寒。
如今,一下子看到三个外孙,李老爷子心情好了不少。
但肚子太饿,又让他很难受。
姜青瓷还举着包子,李老爷子干脆厚着脸皮,接了这个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是三天来,李老爷子第一顿饭。
吃完之后,他感觉人有了力气。
便和三哥外孙,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姜青瓷的二姨李银月,也就是小李氏,嫁的男人做生意赔了本。
要一大笔银子周转。
小李氏和男人拿不出,就把主意打到了李老爷子的身上。
先是偷走了他的房契和地契,又偷拿他的印章,结果等房子都卖出去了,李老爷子才知道。
活生生被人赶了出来。
姜青寒闻言,脸上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二姨怎么可以这样,她明知道,那宅子是您唯一的依靠了,她竟然……”
李老爷子叹了口气,“只怪我信了那丫头,最后害的自己老无所依,只能在这破屋居住。”
李老爷子被赶出来之时,除了他那些书,一无所有。
有时候,他真想问问二女儿,为何如此的狠心,让他流落在外。
可她已经不愿意见自己了。
不论李老爷子怎么敲门,小李氏都不见。
铁了心,不愿意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外公,你跟我们回去吧!这地方,不能住人的,外头杂草多,到了夜里,蚊虫肆虐,要是下大雨,更麻烦。”姜青瓷道。
李老爷子哪里有脸。
大女儿嫁到乡下,日日受苦,他又何帮过她什么。
如今落魄了,还去吸女儿的血,他于心何忍。
姜青寒认同妹妹的说法,他冲老爷子道:“外公,你和我们一起回去,我们给你养老。”
“你们两个傻孩子,小寒,你忘了,你的束脩,都比别人交的少。还有阿离,时常病着,要吃药,要休养。你娘和你爹他们地里刨食,又能攒多少钱,现在要还多我一个拖油瓶,这日子没法过了!”
李老爷子一边说,一边摇头。
他断不能这么自私。
索性,他已经老了。
要是死了,那就死了吧,至少不能给大女儿和大女婿再增添负担了。
听了老爷子这番话,姜青寒有些生气,“外公,不管我们家多穷,都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您一个人在外面受苦。哪怕是娘知道了,也一定会觉得我做的对。外公,你跟我们走吧,再苦,再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至于二姨那儿,安顿好您,我亲自去给您讨个公道!”
“外公,跟我们回去吧!我可以赚钱养外公,把外公也养的白白胖胖的。”姜青瓷一脸认真。
李老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一个小孩子,如何赚钱。”
不是李老爷子瞧不起这个外孙女。
而是他一个秀才郎,想找个赚钱的活儿,都不是那么容易。
“我能赚钱的法子多了去!外公,你要相信我。”姜青瓷一脸自信。
“没错,外公瓷瓷很厉害,她赚了好多钱。”姜青寒急着给妹妹证明。
即便如此,李老爷子也只当两个人孩子在开玩笑。
终究是被两个孩子锲而不舍的精神给说服了,李老爷子同意跟他们一起去乡下。
“朝廷一年给我三两银子,外加两石米!虽然没多少,但是以后我若是不买书,不制衣服,应该不会给你们爹娘,造成太大的负担。罢了,我先跟着你们回去,若是能够找到活儿,我便去干活儿。”
李老爷子到了年老,还要找活儿干。
虽然有几分凄凉,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外公,你不需要干活儿,就在乡下好好做学问,等我考上秀才,我们一起去考举人。”姜青寒道。
说到考举人,又是李老爷子心中另外一桩痛事。
他十六岁就中秀才,之后成家。
本想着成家后立业,结果举人连考五次不中。
十五年啊,人生能有多少个十五年,他愣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考不中举人,是李老爷子心中的憾事,不是没想过再考。
但总是缺乏了再次考试的勇气。
“小寒,你是咱们家的希望,你好好念书,万万不可学你外公!咱们先考中秀才,再考举人,再中进士,将来得见天子容颜,便是闻名天下了。”
李老爷子心中的梦,大概这辈子,都没法实现了。
若是小寒能够实现,也是好得。
“外公,我会努力。”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妹妹,又或是为了家人。
“好,好!”
李老爷子要跟着去乡下,他这些攒下来的书,都得随身带着。
靠他们几个人,当然不可能背回去。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去借板车。
姜青寒和姜青瓷两个去借。
一开始,掌柜的并不愿意借,姜青瓷和哥哥都不住这附近,要是板车被借走了,不还那笔账谁来填?
最后还是姜青瓷让哥哥写了个借条,按了手印,又给了五文钱,才借来了一辆独轮车。
有了这独轮车,百来斤的书,被一一摆放好。
李老爷子能带的,都带走了,就连那只豁口的破碗,也没有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