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进门之前还提醒那位小姐小心台阶，还伸手扶了那位小姐一把呢。”
不引人注意的女佣上楼之后绘声绘色的把所见的事情都告诉楼上的老太爷。
厉老先子阖眼盘核桃的动作一顿，眼皮动了动，睁眼看她：“真的？”
“当然是真的。”女佣赶紧道，“都是我亲眼看到的！”
“咔吱、咔吱——”。
古玩核桃又动了两圈。
厉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李管家见状，挥手让女佣先下去。
女佣走之后，厉老爷子又问了一遍：“她说的话，是真的？”
李管家迟疑了一下，严谨道：“大体上是对的，少爷从未对一个女人有过这么亲近的时候，就算是宋小姐也没有，那女佣说的夸张一些也是正常的。但照我看，少爷最多也只是对她特殊一点。”
“深深年纪还小，会被人的态度轻易诱惑到不足为奇，但要是再加上之衍的态度，这个女人真不会是个一般人。”
厉老爷子说不出什么情绪地笑了一下，花白的发色在灯光下晃过一道光，手上油润发亮的核桃“咔哒——”一声搁在了黑木桌上。
短短一个动作，李叔心下了然了他的态度，登及上前把两颗核桃珍重的收起来。
放好了东西，他太向老爷子递上扶杖。
“老爷子不想见她？”李叔弯腰小心翼翼的扶着老爷子站起来。
厉老爷子幽幽叹了口气，垂眼时眉毛耷拢了一下，语气幽幽：“我就算是不想也得见。”
——那就是真不想了。
李叔心里顿时心领神会。
老爷子年轻那会儿也是云城的一方人物，掌管厉家这么多年，交付到精心看照长大的儿子手里。儿子把厉氏接管过来，甚至还没捂热就出了车祸，留下还未成年的厉之衍和厉沉。
当时整个云城谁不是在等着看厉家的笑话？
群狼环伺之下，老爷子一手操刀，不仅宝刀未老的让厉家起死回生，更是再度培养出了长孙厉之衍。
老爷子这些年悠闲惯了，怎么还会愿意管些闲事扰心？
偏偏这事怎么也不能算是闲事。
……
没见到书奈的日子里，小团子度日如年，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书奈，怎么也不肯和书奈分开，就要坐在书奈身边。
厉之衍把外套递给佣人的时候已经落后两人一步，他转身时，两人都在沙发上找好了位置。
手工真皮的长沙发上，书奈和小团子两边儿各留了一个空位。
他路过之时，脚步顿了一下，转脚还是在小团子身边坐下。
但小团子现在哪儿还有时间理他，余光看到他坐下，黑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推着书奈和他换了位置，凑着两人坐在一起。
厉老爷子下楼之时，正看到这一幕。
下楼的脚步顿了一下，接着就是一声咳嗽，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和拐杖声磕在木制的楼梯上。
书奈下意识的看过去，对上老爷子沉静探究来的目光，眸光深沉，让人捉摸不清他任何意思。
像是在用眼神丈量她，审判她。
书奈心下顿时一紧，随着厉之衍站了起来。
厉之衍迎着上去，替过李管家的位置，扶着厉老爷子到主位上坐下。
“砰——”。
厉老爷子手中的黑檀木拐杖不轻不重地在大理石地面上砸了一下，拐杖头的龙首鼓奋爪，黑宝石点缀的龙目灼灼。
那双历经风霜但仍然闪烁精光的眸子静静地盯着她，深不可测：“小辈，你怎么不摘下口罩？”
书奈那顶鸭舌帽早在进门之后就摘掉了，唯余面上的口罩还没摘下。
她顿了顿，含笑道：“我相貌丑陋，有辱大堂，要是您不介意，我可以摘下。”
不待他回答，书奈接着说道：“厉老爷子，您好，久闻大名。我是书奈。”
简单的介绍，不卑不亢。
这一点，厉老爷子早在见面之前就有了准备，自然不会把她看低。
他微微眯了眼睛，语气平淡：“摘下吧。”
这句话，厉老爷子的语气轻缓了些。
书奈也不扭捏，勾了耳后的带子摘下口罩。
大厅静默了一瞬，甚至隐隐听到一些佣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无他，只是书奈这张脸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
原本还在怀疑她能有多丑的人，顿时对她的话也没有任何的怀疑了。
除了被厉之衍牵住的小团子和厉之衍之外，包括李管家在内，面上都多出了或多或少的变化。
他们只以为能诱惑到小少爷的人，不能比宋小姐还好看，起码也是差不多的颜值吧。
理想和现实相差这么大，任谁也受不了！
厉老爷子面上无差，眼角可疑的抽了抽。
对上小团子满是期盼地看来的目光，厉老爷子嘴唇动了动，好歹回了一个“挺好。”
下楼之前想好的为难书奈的场景暂时清空，老爷子的大脑都空白了一瞬，被旁边的李管家隐晦地碰了碰。
厉老爷子动了：“先吃饭吧。”
“多谢老爷子。”书奈顶着一张黝黑暗黄，像是从土里刚爬出来的脸，嫣然一笑。
小团子早在老爷子转身的时候松开他的手，身姿轻盈地像是只小鸟一样飞到书奈面前，抓住书奈的手晃了晃，乌溜溜的黑眼睛中满是崇拜，毫不掩饰地朝书奈直比划大拇指。
没说的话全含在那双清澈的眼睛里。
书奈眉眼弯弯，朝他也回了一个大拇指。
两人亲亲热热，手牵手地坐在厉老爷子左下首的位置。
厉之衍落在最后，看着面前那个清丽聘婷的背影，再看自家爷爷隐藏不住的嘴角抽动，唇角露出一抹轻笑来。
不轻不重地从鼻腔里出一声，让人听不出来到底是在笑，抑或是一声轻哼。
也还算是聪明，竟然想到用这种方法来应对老爷子。
难怪一向懂礼节的她见长辈之前不摘口罩。
厉之衍想着想着，又忍不住捻了捻手指，抬步跟上。
佣人恭敬地帮他抽开老爷子右下首的位置。
却见厉之衍脚步没停，竟然抽开书奈身侧的空椅子坐下。
厉老爷子右下首全空，抬头看了一眼，嘴角又是一抽。
他隐晦地咳嗽了一声，李管家随即从他身后迈出，弯腰恭敬道：“少爷，您坐这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