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看向书奈的神情热切又关心，看得出来不是在作伪。
书奈心头又软了软，于此同时，按压在心头的情绪再次喧涌上来，她不禁揉了揉太阳穴：“我就是昨天睡得晚了，没休息够，谢谢您的关心。”
李叔连忙摆手，受宠若惊道：“我关心您是应该的，书小姐不如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书奈摇头，微笑道：“我就不在这里打搅您了。”
李管家坚持不过她，只得遗憾的问道：“少爷要派司机来送吗？”
厉之衍落后书奈一步，将李管家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的不解愈发深刻。
他顿了顿，摇头：“不用，我送就行。”
微眯的探究眼神再度从书奈身上滑过，他穿上衣服，大步去开车出来。
停在大门口之后，喇叭闷闷地响了两下。
书奈把依依不舍的小团子推回去，笑着挥手：“姨姨先走了，明天再见哦。”
小团子抿唇在书奈脸上偷袭似的亲了一下，而后大力地朝书奈挥手。
书奈笑弯了眉眼，一直到了车前，她才收敛了神情。
夜色昏黑，车内液晶的显示屏灯光微亮，照出驾驶座厉之衍线条立体的侧脸，晶蓝的光线衬得厉之衍眉眼带着些克制的冷淡。
光洁的车窗上映照出窗外人的剪影，书奈不带犹豫，径直进了后座，感激道：“谢谢您亲自送我回家。”
感激，但不难听出其中刻意的疏离。
厉之衍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短促的敲了敲，语气似乎有些深意：“是该谢，你是第一个把我当司机的人。”
“……”
书奈用不太灵活的脑筋转了转，突然反应过来了厉之衍的意思。
“抱歉厉总，我没有这个意思。”
天地良心，她可没有这个意思！
她只是想着，今天和厉之衍有这么多接触已经算是意外了，再坐上厉之衍的副驾？
还是算了吧。
她又快速道：“要是让您有这样的误会的话，我真的很抱歉。”
厉之衍静静等了一会儿，从后视镜里看着女人语气惶恐，但屁．股还是稳稳的坐在后座上。
指尖又是无意识地敲击，声音闷闷的，沉闷又沉重。
淡光下，书奈自己都没注意到，她攥紧安全带的力道有多大，指骨都泛白。
黝黑暗黄的脸颊在浅薄的灯光下越发显得像是蒙了一层面具似的，唯余一双灵动低垂的眸子似是唯一的窗子似的，透出些不易捕捉的疲惫来。
厉之衍似乎想说什么，又突然觉得没有意思。
半隐没在光影中的薄唇一抿，开了车。
一路两人都没再说话，书奈闭着眼睛轻倚在车窗上，不知怎么的，竟然睡着了。
等她被梦中纪强阴沉狠恶的眼睛下出一身冷汗，猛然惊醒的时候，发现车子早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停驻在树荫下，愈发把光线压的稀薄。
书奈揉了揉头，按亮了手机，半眯着眼睛往刺眼的光线里看。
——十一点。
这时间就离谱。
“醒了？”
低沉微哑的男声响起。
前排手机光线微弱，自下而上的照亮厉之衍线条分明的俊脸，愈发衬得他立体的轮廓如同刀刻。
萦绕在鼻腔之间的全是厉之衍身上那种清冽的雪松味。
好帅……
书奈看着看着，本就不清醒的大脑又混沌起来。
愣了一会儿，她突然反应来，厉之衍就这么在这儿一起等她了？！
没待书奈琢磨出来自己心里一瞬间涌起在心头的那种情绪是什么，就听到前排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想回头确认一眼。
书奈连忙清咳一声，干巴巴的回了一句：“醒了。”
停了一下，她又尴尬的说道：“您怎么也不叫醒我……”
厉之衍暗灭屏幕，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也没回答。
“……”书奈揉了揉头，态度摆的很好，“抱歉啊，我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还耽搁您时间，真是抱歉……”
“嗡——”的一声，厉之衍的手机震动了一声，他又拿出手机敲字，也不知道把书奈方才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厉之衍垂着眸，神情淡淡的，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敲击，回着消息。
即便是没有一点证据，书奈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宋婉瑜——
不过，就算是宋婉瑜，又管她什么事？
人家本来就是合法合理的未婚夫妻关系，发个消息又能有什么？
似是被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冷风吹了一下，书奈混沌的大脑突然就清醒了起来。
还没理清的心绪也在一瞬间怯懦的尽数消失，半分残迹都没留，似乎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似的。
书奈抹黑按了一下按钮，车门顿时缓缓打开。
迎面吹来的，就是初秋切实的冷风，清凉的像是迎面浇来的凉水。
书奈打了个抖，也不再看厉之衍，飞快的说道：“今天真的很感谢厉总送我回家，要是有什么冒犯到厉总的地方，我想您道个歉。再见。”
声音没落地，人就跑了个没影。
厉之衍拿着递过座位的外套一停，又收了回来，意味不明的抿唇，突然短促的嘲笑了一声。
烦躁的扯了领带，提着西服下了车。
他真是做久了爸爸，就真巴巴的乱给人关心了。
“嗡——”。
夜色中手机屏幕微亮，简单分明的原始屏保上显出条信息来。
李管家：【老爷睡醒了一觉，刚又怪我没留了书小姐在这儿。】
一暗一明，又是一条。
【少爷这么晚了您也别回了，我明早送小少爷去幼儿园。】
……
书奈跑回家里，反手带上门，倚在冰凉的门上，叹了口气。
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难道就真的忘了管不住自己这颗心回有什么后果么？
书奈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去想曾经在姜家，在姜泽面前，在姜泽母亲面前，她委曲求全的做过什么事，是怎么把自己——曾经A大的一届校花败落成一届笑话的。
她不太喜欢去回忆过去种种愚蠢的选择，但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快速冷静下来。
小腹又隐隐绞痛起来，书奈唇瓣苍白，她半弓着腰往前走，摸到手机她才想起来纪强的那一通未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