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量开得不大,书奈把自己全身裹在被子里仔仔细细的竖着耳朵听,似乎听到对面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声线颤抖的不成样子:“是、是谁?”
她攥紧了毯子角角,咬紧牙关。
“……”对面悉悉索索的声音一顿,没再卖官司,接着就是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你为什么不来?”
书奈浑身紧绷的几乎跳起来,声线又在抖:“……来、来哪儿?!”
不会对面阿飘是在说什么非阳间的地方吧?!
也是她太过紧张,竟然没听出来这独特的声线。
书奈一向唯物主义,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不是,胆子比三岁小孩儿大不了多少了。
“……”对面低沉微哑的声音一顿,带上了些疑惑,“韩家。”
韩家?
怎么还有具体名字?
等等——这个声音怎么还这么熟悉?
书奈用迟钝紧绷到极致的大脑转着弯想了一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她不可置信的从毯子里伸手出去拿手机,毯子裹得太紧,去拿手机的时候还有些困难。
书奈点开手机,拖着屏幕下滑,这个日期……好像是韩重儒老先生喊他们去韩家的时间吧?!
说好的日期就是今天晚上,她怎么就一时脑抽,忘记了这件事儿呢?!
拜师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她竟然没理由的直接缺席!
书奈默了默,一时之间分不清楚到底是这件事比较恐怖,还是碰上阿飘来的恐怖。
电话还没挂断,书奈小心翼翼的试探态度:“那个……师兄啊,咳,师傅现在情绪还好吗?”
祁玉修长冷白的手指攥着电话线握在手里折了折,闻言侧身去看韩重儒的反应。
韩重儒正背着身子磨牙,一张脸气得雀黑,连带着下巴续起来都白须都被他揪掉了好几根。
……但是他没说生气,应该也不算太生气吧?
祁玉思索着正要回答,就见先前还洋装淡定的韩重儒似乎是看出来什么,一把年纪了,还一个健步冲到祁玉面前,横着眉毛,指着祁玉手中的手机,磨着牙还无声喊道:“让她明天赶紧过来!”
祁玉顿了顿,点头:“很生气。说让你明天过来。”
书奈胆子不大,顿时紧张的浑身一颤:“会、会有什么事不?”
韩重儒此刻已经接到了一个电话绕开接电话去了。
祁玉转身又看了他一眼,卷曲的电话线被他无意识地扯直:“不会。我会拦着他的。”
几不可闻的声线从电话传过去更是几斤无声。
书奈“嗯?”了一声,没听清。
“……没什么。”
祁玉本在无声的摇头,又想到隔着电话,书奈是看不见的,只得又出声。
“好吧。”书奈点了点头,仍然不敢从毯子里出来,干脆连灯都不关,光脚踩在地上,蒙头裹在毯子里朝卧室走去。
她拿着电话,怕太安静也不敢挂断,只把手机放在盥洗台上开始卸妆。
卸完妆护了肤,拍了拍软滑的脸颊,书奈就把先前的事情忘了个清楚。
书奈不由得轻轻哼起了歌,正要拿手机调出来一个音乐,一看电话还没挂断:“咦?怎么还没挂掉呢?”
她这脸都洗护了要有半个小时了,中间还敷了个面膜,半个多小时的电话,难道祁玉那边儿也有事情在忙,没注意到?
书奈正纳闷,手里的手机就‘嘟嘟——’的两声,电话被挂断了。
真是奇怪。
书奈歪了歪脑袋,也没多想,开了音乐放下手机去洗澡。
另一边却没她这么平静。
冷白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力道之大似乎要直接嵌进肉里似的,被挤压住的掌心也渐渐露出些血色。
线条流利的薄唇抿着,冷白的几乎不见血色发皮肤上,隐隐还能看到额角的一根青筋在不住的抽动的跳着。
祁玉压紧了呼吸,黑睫低垂的时候,有一种不同于厉之衍的,似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阴郁的气质。
“嗡——!”
突兀的手机响声神经质的突然响起,祁玉额角的青筋大幅度抽搐了两下。
垂眸看到手机上的备注之时,下颚的线条瞬间绷紧,愈发低垂的脸色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似的。
韩重儒留了祁玉过夜,祁玉无牵无挂,自然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韩府偌大的地方,此刻也就门外热闹些——
和韩家有些交情的厉家,由小一辈的厉沉带着在云城同样气盛的陆家唯一的少爷陆远扬,大半夜的连礼都没带的家登门拜访来了。
原本小辈拜访,当然是该小辈来接待。
只是小卷毛艾维克外出写生去了,韩重儒又不是在乎这些虚礼的人,因而也急匆匆的出来。
韩家宅院深,韩重儒是在门口堵住两人的。
“韩老先生。”陆远扬眼尖手快,老远就看到了韩重儒的身影,先扯了厉沉一把让他冷静,才笑眯眯的朝走进的韩重儒打招呼。
“远洋是吧?”韩重儒眯着眼睛看陆远扬的那头张扬的绿毛,刺的眼睛疼,他不动声色的转开视线,“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少见。”
可不就是少见么?
陆远扬的父母天天忙,陆远扬这个公子哥天天往外玩,每年正式见面的日子都少之又少——这没有长辈督促就跑来的时候,真是有够让人疑惑的。
“韩老先生好。”厉沉此刻俊脸上已经挂上了笑意,热情爽朗的让人感觉他天生就是这幅性格。
“小沉啊,早就让你早点儿来看看我这老头子了,怎么今天才来啊。”
韩重儒故作不悦的看着两人。
厉沉一改先前拧巴别扭的样子,乖乖巧巧的给韩重儒道歉。
寒暄的话一说完,就轮得到正事儿了。
“小沉,你怎么一直往里看?是看中我什么好东西了?”
韩重儒不禁皱了皱眉,疑惑道。
“……哦。”厉沉没看到人,收回实现,慢悠悠的笑,“我看您里边儿这么多的藏画,一看就是大家之作。”
“这你就看走眼了。”韩老先生笑着摇摇头。
“哦,是吗?阿沉一向很能欣赏这些画,怎么就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