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码头文化都和江湖义气、帮派纠葛有关,江尾集合了内河码头与海港一体,又有大型国企的体制文化,这座城市很混搭,货物和人的流动性很大,可谓鱼龙混杂,英雄辈出,出个把暗藏的大毒枭也不离奇。警方是有怀疑对象的,港务区的二龙,早年靠走私起家的,积攒了第一桶金,买了一艘百吨级的渔船,手下聚拢一帮兄弟,霸占市场,垄断鱼获,慢慢积攒了十五艘渔船,这家伙是有前科的,在韩国也有走货渠道,他的嫌疑最大。目前已经对二龙极其党羽进行了全方面布控,但这个人极其狡猾,而且据肖长风交代,他和对方是在暗网上认识的,并不认识,只是隐约吹嘘间透露过身份,都说自己牛逼不简单,吹牛归吹牛,还是要见到真章才能合作。午夜了,会议还在进行,很多人已经困了,全靠烟顶着。审讯室里,攻坚也在进行,熬鹰战术没人撑得住,肖长风非常配合,另一个人也扛不住全交代了,基本没什么出入,现在就等今天晚上的会面了。后半夜,梁骁补了个觉,一早起来化装,西装是不能再穿了,要打扮的像个矮骡子才行,他穿上紧绷的窄脚牛仔裤,扣上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爱马仕金腰带,黑t恤,外罩一件迷彩外套,脚下一双阿迪运动鞋,迷彩外套下是左右双腋下枪套,装着两把道具气狗。.化装组给梁骁处理了头发,搞得油腻肮脏,像是十几天没洗头的样子,脸上也用遮瑕膏眉笔处理了一下,轮廓更深,更像是风餐露宿的野生毒贩。肖长风因为态度较好,被批准配合破案,他在游戏里与神秘买家对话,对方只问了要了一个手机号,说到时候电话联系。这边就给了一个号码,正是陈有志办的那批无主si卡中的一个。等卡装进手机没多久,电话就响了,是个查不到源头的虚拟号码,声音都经过处理的,说中午在黄皮虎火锅见,你戴一顶白帽子,这样方便我找你。接电话的是梁骁,他用南方口音的普通话问对方,那我怎么识别你。“我识别你就行了。”对方语气不紧不慢,充满不可置疑的控制力,“今天咱们先试着来,我要看你的实力,你带一公斤货出来,我验货之后把款子用比特币的形式打给你。”梁骁说:“我没见过你,你把货黑了怎么办?”对方说:“你不是说自己制造的么,一手拿货价一公斤也就三四万块钱,做大生意的人这点魄力还没有么,你拿五十克来,我怎么知道是你生产的,还是从哪儿搞来的,做生意,诚信为本,你信我,我信你,才能合作安全愉快。”梁骁无法反驳,以眼神请示领导,得到肯定授意后,故作慷慨大方,答应下来。“你现在带着货去黄皮虎火锅,等我电话。”对方说完就挂了。怎么又是黄皮虎火锅,难不成这地
方有什么魔力?那也不至于,主要是这地方客流量大,三教九流都来,什么人出现在这里都不奇怪,人越多越容易隐藏,你要是在公园里见面,方圆几百米就一个人,那一准暴露。警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是说晚上见面吗,怎么改成中午了,现在已经是饭点,已经得过去了。梁骁判断说这绝不会是最终地点,只是虚晃一枪,警方最好不要派人,被发觉就前功尽弃,也别带什么电子设备,我相信这不是局,我一个人去就行。领导相信他的判断,于是梁骁单枪匹马前去赴约,一公斤冰包装的严严实实,装在黑色单肩包里。玉梅餐饮,每天高朋满座,需要排队才有位子,梁骁戴了一顶白色棒球帽,来到饭店门口,领了一张号码,前面还有三十桌才能排到,他耐心等着,观察着店里的情形,一张张桌子看过来,根本没有像买家的。这才正确,贩毒哪有大模大样的,都是千方百计隐藏行踪,指不定在哪儿有一双眼睛盯着这边呢。果不其然,手机震动,电话来了,还是那个声音,说你现在去渔船码头,打个车去,十五分钟后必须赶到。梁骁跑出去打车,拦了一辆出租车,说师傅去游船码头,司机一回头,竟然是吴斌。这些细节警方早就考虑到了。车程时间计算的很准,十五分钟后来到游船码头,顿时觉得气氛不太一样,除了看起来正常的游客和路人之外,有些江湖人士在此徘徊,似乎在等什么人,但他们看到梁骁后只瞄了一眼就若无其事的转头了。吴斌拿出长焦相机,将这些人的面目拍下。梁骁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让他买票坐游船去桃花岛。桃花岛是个人造的旅游景点,非说上面有黄老邪故居,专门骗外地游客的地方,本地人基本不去,有游船流水发船,一张票二十五块钱,梁骁购票上船,靠外侧坐下,这船有点像港澳之间的小轮,但要更小一些。游船发出,开到一半,电话来了,让他到右侧船舷边看,他拿着手机扭头,果然看到一艘摩托艇乘风破浪而来。“把样品丢过来,我验过之后给你打款。”依然是说完就挂。梁骁思考再三,还是将装着样品的包扔了过去,那个骑着摩托艇戴着墨镜帽子和面罩的家伙利落的接过包,疾驰而去。气急败坏的梁骁打电话给指挥部报告情况,这一招出乎预料,警方没有准备,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抓摩托艇就完事了。但这种摩托艇在海边有好多家在经营,玩的时候也不用登记身份证,交个押金就行,根本无从查起。这也无妨,样品给出去,对方真想做生意就会继续合作,如果只是想骗个样品,那就找上门去。吴斌那边有收获,在游船码头溜达的江湖人士正是二龙的手下,而二龙也经营着一个出租摩托艇的店。基本可以锁定二龙团伙了,但现在还
不是收网的时候,把整个贩运链条查出来才算大功告成,江尾市局向省厅汇报,由省厅出面协调海关边防渔政和国际刑警,一张天罗地网慢慢洒下。……秦德昌在家奋笔疾书,以前他有秘书,写什么都不用自己亲自动笔,官当的太大,生活工作事无巨细都有人照顾,他连电脑和打印机都不会用,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式,亲笔书写实名举报信。这封信列举了唐先森接任以来的种种违规违纪行为,这些证据是别人搜集来交给秦德昌的,都是有凭有据的,别人不敢举报,就怂恿他上,老秦也是不含糊,我上就我上,我都不出手挽救厂子,别人更不会出手。秦德昌强调了唐先森的不专业性,这种外行领导内行会慢慢毁掉船厂,几代人的辛苦付之东流,希望省国资委能够拨乱反正,换懂行的人接任。洋洋洒洒万言书,最后秦德昌庄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这封信是用邮政es的形式寄到省国资委的和省纪委的,寄国资委的那件根本就没到领导手里,办公室收了之后,直接转发给船厂,第二天就到了唐先森的办公室主任手上,他向唐董事长做了汇报,得到批示是加紧审计。听话听音,这意思是要教训一下老秦。唐先森很忙,懒得理会秦德昌,没牙的老虎晾他几天就行了,他忙着开会,搞内斗,出国访问考察,以及捞钱。这回出国没走远,去一衣带水的韩国三宇造船厂考察,三宇造船厂和江尾造船厂存在竞争关系,这回争夺欧家大单,三宇就是最大的竞争对手,事实上欧家的大单并未全部签完,还有几艘船的合同没确定。是三宇造船厂主动伸出的橄榄枝,唐先森就接住了,他当副市长的时候就喜欢出国考察,这也很正常,学习国外先进经验是长久以来我国的政策,满大街的蓝底白字路牌就是仿照国外的,到美国日本去看看,路牌的颜色格式和中国基本上一样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唐先森考察竞争对手,也是对敌人增加了解,才能针对性的决策。明面上是这样说,可唐先森的考察团队中,一个懂造船的都没有,全是他从高速集团带来的心腹,到了韩国正经事没干,光去免税店血拼了。到了晚上,下家没有如约把比特币打过来,线上找他,也没有回应,这下大家着急了,一公斤也是毒品啊,流入市场会造成极大危害。想从电话上找出线索不现实,对方是电脑虚拟的号码,无从查起,找游戏公司查对方id登陆的ip地址也不现实,这东西太容易造假,警方早就查了,根本查不到。继续开会,现在基本锁定是二龙走私团伙所为,黑吃黑的可能性不大,也许是想拖一下,磨磨性子,也许是在看动静,反正这个二龙相当的谨慎狡猾。“再等他一天,再没有回应就登门拜访。”领导说。…
…易冷在忙自己的事情,他没忘白宜中这个非常可疑的家伙,于是动用了一些技侦手段,给白宜中团队下榻的宾馆装了针孔摄影机,一个人办事不方便,他还动用了向冰这个不太合格的助手。向冰有一点好,她是脑残虎粉,根本不问为什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在她的配合下,白宜中团队的房间里装监控,笔记本里下病毒,人员的手机也被定位。但是没查出任何端倪,这就是一家很普通很正常的公司,在江尾主要是找货代搞出口,他们生产的碳纤维产品质优价廉,是出口创汇的好东西。白宜中本人也循规蹈矩,他是技术领导,不负责商务,应酬都不去的,除了吃饭,就在酒店看书,看的是《旧制度与大革命》。敌不动,我就没法动,白宜中没破绽,易冷也没辙,总不能半夜把人绑了质问吧,倒不是不行,主要是他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肉刑威逼对他无效。每天店里生意还是那么好,翻台率高,日流水就高,武玉梅是个大方人,对员工厚道,工资奖金给的足,普通服务员都能拿到七八千,比同行业高出几倍来,一时间玉梅餐饮,尤其是黄皮虎火锅的服务员工作,成了香饽饽。相对来说,三层的不二烧烤就略逊一筹,但也比同行强得多。前段时间,薛余庆的大哥德强去当兵,结果因为薛大糊涂曾有过刑事记录,被驳回,非常的沮丧,十八岁的青年前途渺茫,不知道干什么好,就来找黄叔,想干个服务员。易冷当然答应。……一夜过去了,龙二还是没动静,警方决定,直捣龙潭。这次并不是要抓捕龙二团伙,是要逼着他走下一步,所以还是梁骁一个人行动,气狗就不带了,又给他配备了一些秘密武器。梁骁背着十斤麻黄碱,打车直奔港务区二龙的渔业公司,大院里停着二龙的陆地巡洋舰,表示正主儿在家。推开铁门的刹那,bg响起,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哎,那个蛮子,说你呢,你找谁?”门卫打断了梁色儿心中的背景音乐。“我找龙二。”梁色儿径直往里闯,穿过院子,门卫在后面追,前面也出现两个大汉,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你谁啊,懂规矩吗?”“龙二吞了我的货,我找他算账。”梁色儿说着,拨开眼前挡路的人,对方想动手,被他一招擒拿手制住。这下戳了马蜂窝,龙二也被惊动,从办公室出来,站在二层阳台上问道:“哪路好汉,我怎么不认识你?”梁色儿说:“龙总,你不讲究,怎么吞了我的货不给钱。”龙二说:“你吃顶了吧,我啥时候吞你的货了,你什么货,黄货白货?”“白货!黄货也有!”梁骁举起手中的背包,“昨天是白货,今天是黄货,你照规矩给钱,咱们这生意还能做下去,如果不给钱想黑我的货。”听着他一口蹩脚的普通话,
龙二手下众人都流露出看傻子一样的表情,北方人大多不知道南方人的狠辣,总觉得自己牛逼敞亮,其实南方也分哪里,海陆丰这种地方的人,狠起来根本没有东北人啥事。“黄货我比较感兴趣。”龙二说着,下了楼,勾勾手,梁骁把背包丢给他,龙二接了包,看了两眼,有些狐疑:“就这?你蒙我呢!”梁骁骂了一句粗话,扯开衣襟,还没干啥呢,就被按倒在地,龙二上前,检查他身上,发现外套内侧,一边四根雷管,拉响的话,一屋人都得报销。“这个蛮子是个狠人,我喜欢。”龙二说。他再次检查包里的东西,和几个伙计交头接耳一番,过来蹲下问道:“蛮子,这是什么东西?”“麻黄碱,制冰的原料。”“玩这个的啊。”龙二站起身来,“我管你是什么过江龙,到我龙二这里,都是虫,给我捆上。”“我不回去,我兄弟会来找你。”梁骁恶狠狠道。“到我地头撒野,砸坏我的东西,打伤我的人,我还想找你们要赔偿呢,给你大哥打电话,拿钱赎人,一百万,少一分我撕了你。”龙二一点不怕,还拍拍梁骁的脸。梁骁明白了,下家真不是龙二,但这货也真是个不知死的货,得亏扣的是自己,如果扣的是真的林东家,恐怕他已经死八遍了。……秦德昌正在家里写材料,门被敲响,敲门的人很没有礼貌,敲得急促无比,好像附近失火了一般。打开门,外面站着三个人,都是陌生面孔,上白下黑,这是唐先森设计的船厂工作服。“集团纪检办的,你跟我们走一趟。”为首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说,他亮出证件,身份是纪检办信访室的副主任宗磊。在秦德昌记忆中没这号人,估计也是唐先森从高速集团调来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