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冷将dNA样本用快递的方式发给上官谨,快递送到国关学院上官谨处,她并没有立刻拿起鉴定,而是拿着东西去找上官浦慈老师。
“他终于想起来拿自己做比对了。”上官谨说,“醒悟的太晚了,都不像个资深特工了。”
上官浦慈说:“你怎么看?”
上官谨撇撇嘴上:“不是上回我们就进行过比对么,这两个人是同卵双胞胎兄弟,所以dNA高度接近,易暖暖的亲子鉴定才不会有问 题。”
上官浦慈说:“没有别的办法么?”
上官谨说:“可以用RNA鉴定法,但是RNA很难提取,鉴定的时候要跑反向pcR,复杂难做,而且不同细胞中的RNA会有选择性表达,所以不准确,再说了,意义何在呢?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上官浦慈一摊手:“你说的对,尽管看起来疑窦丛生,迷雾重重,但归根结底不过是一个退役的特工,冒充他是没有意义的,组织上也不会因此专门立项。”
“所以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上官谨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上级领导不会为了一件无厘头的事情投入经费人力,到头来还出不了成绩,出力不讨好。
“近期江尾造船厂有什么重要国防装备立项么?”上官浦慈突然问道。
“我去查一下。”上官谨秒懂,随即问道,“鉴定结果怎么回复他?”
“实话实说。”上官浦慈回答。
……
其实易冷也留了个心眼,他手中留存有四份dNA样本,自己的,杨毅的,暖暖的,妮妮的,除了送交上官谨进行鉴定之外,他自行在邻市的司法鉴定所进行了交叉亲子鉴定,也就是说将暖暖与杨毅,妮妮与自己,再进行一次比对。
等待鉴定结果的日子,易冷还是老老实实干他的本行,原本说要拆迁的店面至今也没动静,以黄皮虎命名的饭店还在继续营业,只是大红袍卖的不如之前那么火爆了。
这是正常的,一道没什么太高技术含量的菜很容易被人家学会,现在煤港路上起码六家饭馆在做类似大红袍的菜,你总不能说人家侵权吧。
那张薛老大给的欠条,易冷也懒得去兑现,他不爱江湖事,没碰到自己的逆鳞,就不想多生是非,寻思把欠条给火碱哥或者柔明锐,自己只要五万,给对方留五万的缝,那还不得承自己的情。
正好武玉梅走过来,看到桌上放着的欠条,好奇地瞄了一眼,就问咋回事,易冷也不瞒她,大致说了一下情形。
“这样做得对,咱不出那个头,让火碱哥去要钱,他是滚刀肉。”武玉梅说,她不懂江湖事,但社会混得久了,一些基本经验还是有的,陈有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个钱,不容易要。
于是易冷就给火碱哥打电话,接通之后说道:“火碱哥,有这么个事儿……”回身去桌上拿欠条,欠条却不见了。
“啥事你说。”火碱哥大嗓门嚷着。
“有空过来喝。”易冷改口说道。
挂了电话,到处找欠条,还就真找不到了,这就离奇了,但易冷也不在意,欠条丢了不代表这笔钱就黄了,只是不适合委托别人去讨账,他还是能去找陈有志把这笔钱讨来的,大不了给小志写一张收条就是。
再说陈有志那边,他并不是真的怕了,而是装可怜向魏波哭诉,区区二十万也是分分钟能拿出来的,咽不下去的是这口气。
魏波得知情况后当场就炸了,要带人去薛老大的麻烦,陈有志说我的哥,千万别冲动,他们有喷子,好像还是军用制式的大五四。
“我先打个电话。”魏波拿出手机出去给港务区的社会人二龙哥打了个电话,询问薛老大的情况,二龙说我和姓薛的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我都不惜的搭理他。
听话听音,一向豪横的二龙嘴头上从来都是见谁灭谁,今天这话就显得有点怂了,魏波又问,听说薛老大手上就几把喷子?
“不清楚,兴许有吧。”二龙回答的还是很含糊。
港务区那边的社会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二龙属于传统型的,在陆地上讨生活,有些人是吃海上饭的,大概就是薛老大这种,从江尾港出去向东北方航行,就能抵达韩国,走私是江尾渔船们几十年的保留节目了。
打完电话,魏波有些凝重,对方茬子很硬,不好对付,但是话说回来,薛老大的主场在海上,在市区他就就算是条龙也得盘起来。
魏波回到屋里对陈有志说:“小志,此仇必报,我马上准备人手和家伙,钱咱也预备好,就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拿了。”
陈有志眼泪汪汪的:“哥,你这么一说我痛快多了。”
……
欠条是被范不晚拿走的,这孩子孝顺,老惦记着他爹背负的巨债,偷听到易冷和武玉梅的对话后,悄悄把欠条摸走了,他想的是帮黄大叔把钱讨来,自己只拿五万提成就行,又怕黄大叔不答应,便想着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范不晚年纪虽小,江湖经验不少,他十岁就在自家烧烤摊上帮忙,跟着老爸耳濡目染学会很多,在社会上行走,讲究的不是单打独斗,而是一呼百应,一个好汉三个帮,众人拾柴火焰高。
为了达成目的,他不惜和昔日仇敌合作。
课间,范不晚找到了薛余庆,说有事商量,是大事。
上次事件之后,两人并未化敌为友,但也没那么剑拔弩张了,薛余庆冷冷回应:“有事就说,我挺忙的。”
范不晚说:“想不想挣两万五千块钱?”
薛余庆的眼睛就亮了。
他家不穷,但零花钱也不富裕,两万五有着足够的诱惑力。
“想!”薛余庆毫不犹豫。
范不晚将欠条拿了出来,如此这般说了一通,薛余庆说:“好办,我喊上我哥那帮兄弟,骑着摩托过去,还不把他们吓个半死。”
“咱们自己干多好。”范不晚说,“你哥他们开着摩托太扎眼了。”
薛余庆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他倒不是怕什么扎眼,而是觉得哥哥们会把这些钱瓜分掉,最多给自己留五十块。
两人秘密商议起来。
魏波和陈有志入股的金融公司里,长期养着一帮打电话为业的人,他们通过语言暴力进行催收,威胁恐吓就是他们的日常,此时公司工位上,一个本地籍伙计正模仿着东北口音给客户打电话。
“你再不还钱,我就不是爆你通讯录那么简单了,骨灰我都给你扬咯。”
结束这个电话,伙计正准备出去抽根烟歇歇,忽然有个电话接进来,是个很豪横的口音。
“你谁啊?”对方问。
这下把伙计整不会了,想了想回答道:“兄弟,是你打电话进来的,你问我是谁?”
对方说:“别给我扯犊子,我就问你是不是陈有志!”
伙计见来者不善,便说:“你找志哥啊,你打他手机。”
对方说:“要你个接电话的是干什么吃的,我现在说话,你记着,差一个字我要你好看。”
伙计强忍着怒火:“行,你说。”
“陈有志欠我二十万,我给他一天时间准备钱,少一分都不行。”
伙计说:“大哥你怎么称呼?留个号码呗。”
对方说:“我姓薛,我会再打这个电话的。”
然后就挂断了,这是一个虚拟号码打进来的电话,想溯源是很难的,伙计赶忙打电话向志哥报告。
“姓薛的?”陈有志慌了,薛老大果然没放过自己。
“那就碰一碰。”魏波冷笑道
这是一场硬仗,是需要真动手的,魏波没有花钱请网吧里的小孩,而是找来一帮铁哥们,家伙事也预备的很齐全,铝合金棒球棍,武士刀这种对付一般人还行,和薛老大干仗拿不出手,魏波准备了几支硬火。
他们这种人,距离江洋大盗还差得远,所谓硬火不过是民间自造的砂枪和钢珠枪而已,为了凑数还整了一支弩。
大战在即,兄弟们都很亢奋,魏波把他们集中在公司里打地铺,楼下有三台车,随时可以出动,管他什么过江猛龙还是下山猛虎,全灭!
但是薛老大的电话却没再打过来,魏波不敢放松警惕,继续秣马厉兵,兄弟们没事就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或者擦枪、磨刀,一副大战前的景象。
三天下来还没动静,陈有志坐不住了,当时可说了,晚一天剁一根手指头的,他想主动打电话联系,被魏波劝阻。
“现在就看谁能憋得住。”魏波说,“这一战对咱们的发展至关重要,干赢了,咱们就是江尾的扛旗人,干不赢,咱们兄弟的威名也就倒了。”
陈有志用力地点头:“必须干赢!”
这时电话终于来了,依旧是用虚拟号码打到公司里的,公司里的人用免提与魏波的手机做了个接驳,双方可以进行对话,就是声音有些失真。
“你就是姓薛的?就是你动我的兄弟?”魏波气势汹汹质问道。
“我姓不姓薛和你有毛关系,我动你兄弟咋了,不能动咋地?”对方也很冲,句式也都符合社会人说话的规则,那就是每一句都是质问句,这样显得豪横霸道,气势足。
“不服咋滴,不然咱们碰一碰,钱给你预备好了,就看你你敢不敢来拿。”
“你让我拿就拿啊,为啥不是你给我送来!”
“行啊,你说个地方,咱们碰一碰。”
“火车站广场,敢不敢来!”
魏波一听火车站广场,反而安心了,因为就在今年西南某地火车站发生暴恐事件,所以现在各地火车站都有特警持枪守卫,是最安全的地方。
对于薛老大这种猛人,魏波嘴上强硬,心里还是有些忌惮的,地点放在火车站,对谁都好。
“谁不敢去谁是孙子。”魏波骂道。
然后两边约定了时间,晚上九点半,火车站见,魏波把兄弟们召集起来,分乘三辆车前往火车站,家伙事都放在后备箱,不一定要用,但真需要用的时候决不能含糊。
二十万也带上了,万一需要认怂的时候就能派上用场,这是小志的坚持,他是真怕,担心自己手指的安危。
三辆车来到老火车站广场,这里是位于郊区的新高铁站,高铁站不比旧火车站,旅客下车即走,不会在周边住宿吃饭,所以并未形成商业圈,周围开发的楼盘都跟鬼城一样,晚间车辆来往都很稀少。
站前广场没有车,出租车都在地下停车场趴活,所以魏波一眼就认出了要和自己接头的那辆车。
那是一辆没挂牌的老款海狮金杯面包车,静静趴在路口,没熄火。
这边三辆车都配备了对讲机,魏波一声令下,全部停下,此时天色已晚,但为了派头和气势,魏波还是没把墨镜摘了,他潇洒下车,一甩风衣下摆,手下将砂枪递过来,魏波扛在肩头,叼上一支烟。
手下们也都下了车,抱着膀子聚拢在魏波身旁。
对方纹丝不动,等了片刻,忽然倒车离开。
魏波把烟一丢:“卧槽,怂了,给我追!”
大家纷纷上车追赶,三辆车在漆黑的郊区野外追逐着金杯海狮,最后一辆车抄近路上前堵截,终于把面包车堵在中间。
“不是挺牛的么!”魏波扛着砂枪下车,走到金杯车旁,一把拉开了车门。
瞬间他就愣了。
车里坐满了穿黑衣蒙头套的特警,手里都端着自动步枪,枪口下还装着光瞄,一个红点在魏波额头上闪烁。
“大哥,误会。”魏波反应很快,单手将砂枪缓缓放在地上,双膝跪地,双手抱头。
陈有志都看傻了,其他兄弟也都不敢动弹。
“钱呢?”车里的人问道。
魏波大喊:“把钱给我大哥拿过来,麻溜的。”
陈有志不敢上前,让一个兄弟把装着钱的袋子送过去,钱放到金杯车上,对方也挺讲究,稍微查看了一下是真钱,也没点数,就把欠条还给了魏波,整个过程就问了那一句“钱呢?”
然后交易就结束了,金杯车离去,魏波挥手道别:“大哥,慢点开,注意安全。”
金杯车里,一帮初二男生汗流浃背,吓的,车厢里丢着几支学校门口小卖部赊来的玩具枪。
范不晚在开车,薛余庆在数钱,行动是这两位少侠组织实施的,联络用的是网吧电脑,话术不用教,别看人家年纪小,社会嗑说的比谁都溜,考虑到孩子毕竟是孩子,斗不过大人只能以智取胜,所以挑选了几个发育比较早的男生,身高都在一米七以上,黑色特勤服和战术腰带是劳保市场买的,车是家长的,枪械更是假的,但是黑灯瞎火看也看不清,以假乱真了。
联系阶段是很顺利的,当面交接比较麻烦,需要人手和车辆,这辆车是其中一个孩子家里的,范不晚直接给开出来,一群男生打着去同学家写作业的名字趁着周末出来,这也是为啥拖了两天的原因。
在站前广场碰头的时候, 大家就怂了,对面气势汹汹的还是荷枪实弹的大人,范不晚一脚油门吓跑了,他车技毕竟不高,被三辆车围追堵截停下,当魏波拿着砂枪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差吓得尿裤子了。
转折在于魏波的表现,他心里早已种下薛老大等人不好惹的草,当看到蒙着面毫无表情还拿着枪的一帮人时,就以为这是一场请君入瓮的大戏,自己中计了,所以缴枪投降下跪。
孩子们反应也是够快的,拿了钱立刻走人。
少年们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钞票,眼睛都花了,但薛余庆强压住兴奋,只取出几张钞票分给大家,一人一张。
同学们瞬间兴奋劲盖过了后怕,要说十七八岁的生瓜蛋子不知畏惧见谁都敢捅,那十四五岁的孩子更加天不怕地不怕,任何事情对他们都是一场游戏。
“去网吧包夜。”一个孩子说。
“我作业还没做呢。”另一个孩子说。
车里充满了欢乐和胜利的气息,忽然范不晚瞥了一眼后视镜,魏波等人的三辆车正追过来,一边疯狂追击一边闪灯鸣笛,魏波甚至还从天窗探出身子朝前面放了一枪。
砂枪打的是细碎的铁砂,射程也相当有限,当然伤不到人,却把范不晚等人吓得屁滚尿流,猛踩油门。
这辆老掉牙的金杯怎么可能跑得过豪车,眼瞅着又要被追上,这回没法故伎重演扮猪吃虎吓唬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