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在看到虞冰青和铁蛋之后,出乎意料的没有太多的震惊,反而是一阵沉默不语。
他们脸上的悲伤越来越浓郁,似乎想要出言阻止,但是又找不到说辞,因为这个领域他们完全不懂。
师姐很想说话,但是被我的眼神制止住了。
这个时候突然让她知道这些事情,对她来说显然是最好的时机。
这种事情我没想隐瞒,没别的原因,就因为我在乎她。
到了晚饭的时候,家里的客人陆陆续续的都走了。
他们都为沐雪担心,尤其是外婆和爷爷。
后面我和他们二老解释了很久,并且保证沐雪过一阵子就会醒,这才让他们安下心来。
本来打算当天晚上就回去田婆婆那边的,后面想到马上就要离开人世了,而且前途未卜。
心中突然觉得时间异常的珍贵。
那天晚上我和爸妈聊了一个通宵,一直聊到早上五点多。
聊小时候,聊沐雪,聊我学道的起因和见闻,聊我对于生死的看法。
也聊我明天会死,我为什么会死,尸体大概晚上运回家,叫爸妈准备棺材帮我料理后事。
料理后事是个沉重的话题,即使我用了很无谓的语气笑着来说这件事情。
爸妈都默不作声,我妈说想和我一起去,陪在我身边。
这个想法被我拒绝了,如果她一起去,现在肯定会出现控制不了的场面。
试问普天之下,又有几个母亲,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自己面前呢?
这一晚上,我基本上算是把我爸妈给说服了。
他们接受了我的想法,虽然有不舍,但是也赞成我为了师姐和虞冰青还有铁蛋她们牺牲自己的性命。
其实都能理解,这种要么死三个,要么死一个,要么死四个的选择题。
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知道怎么选。
早上六点多的时候,在家里吃完最后一顿早餐,我把我身上几乎所有的钱都留在了家里。
虽然这不是我爸妈想要的,但是这却只是我所能给的。
爸爸找了一个车,送我们到了县城里面。
我和师姐马不停蹄的在县城里,包了一台车前往田婆婆所在的县城。
这一路走来,师姐几乎没怎么和我说话。
我知道她在怪我,所以一路上我尽量的在逗她开心。
到了后面,她似乎也理解了我的处境,也没有再和我争辩什么,只是紧紧的抱着我的手臂,眼泪偷偷的流。
不过她没有哭出声,也许是怕给我造成什么心理负担。
那天的车开的特别快,只用的三个多小时就开到了田婆婆所在村子的村口。
师姐叫司机停下车,说想要和我走走。
下车之后,师姐突然调皮的说到:
“师弟,你说如果我们能有个一儿半女那该多好啊。”
我被师姐说的这句话吓了一跳,我不知道年纪轻轻的她怎么会有这个念想的。
但是这个念想在我这里是很不能接受的。
如果真的有个一儿半女,那就是害了她一辈子。
这个责任我担不起,也不想担。
她的真命天子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可以让她依靠一辈子的人。
“师姐,总有一天,你会遇到那么一个人,他比我好,比我更加会懂你,他陪你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
我紧紧的握着师姐的手,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很妒忌那个男人。
“可是他却不一定能用性命来保我周全,他也会叫刘匕,也不会第一次见面就和我说“师姐好”,就算他背着我,我也不能安稳的在他背上睡着...”
师姐的话语越来越悲伤。
她这段话说了很长,每句话都概括着我们以前的点点滴滴。
我们虽然没有华丽无比的浪漫和生死与共的经历。
但是我们的每一次眼神的交流,都能让彼此感到很温暖。
一路走来,我几乎一言不发。
师姐说: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像你一样给我十足的安全感,你知道吗?在泰国的时候,我就算被抓了关进了那地狱般的山洞里面,我都没有任何的害怕,我知道你会来救我,而且一定会把我救出去,和你在一起,我从来不会有任何的担心,因为师父走后,你就是我最大的依靠。”
师姐用这些平凡的话诉说着她所有的不舍,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她所有的依恋。
她虽然是我师姐,但毕竟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
她也有着和她外表一样柔软娇柔的内心。
到田婆婆家门口的时候,我拉住了师姐。
师姐疑惑的看着我,我鼓起勇气紧紧抱她拥入怀里。
她说了这么多,我能回应她的只有一个紧紧的拥抱。
我欠她的太多,多到我一见到她就会内疚。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用一句比较狗血的话来说:
“多么希望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
可越是这么想,时间就过的越快,时间很快就到了十一点。
十一点的时候,我们准时走进了田婆婆家的门。
田婆婆自己的房间的门敞开着,而王思琪不在家,应该是被田婆婆支开了。
我和师姐一走进田婆婆的房间,田婆婆见我们走进房间,她叹了一口气说道:
“其实,我真希望你不要出现。”
“呵呵,田婆婆,该来的还是要来,该做的我不能退缩,麻烦您了。”
我笑着走了过去。
房间里面,除了之前那一张圆桌之外,还多了一把斜靠在墙上的长长的木梯。
这木梯很长,与地面形成的斜角也比较小。
木梯的底部已经差不多架在了屋子的中间了,离墙有三四米远,木梯下面有一块长宽约两米的红布。
木梯的最上面挂着一个很粗的绳套,绳套很短,有点像电视里面那种用来上吊的绳结。
木梯的下半部分,同样缠着一段绳子,这绳子要短一些,只是随意搭在梯子上而已。
不会是要我吊死吧?
我心有余悸的想着,吊死这死法也太难看了。
死法难看倒无所谓,关键是这样吊死可能会属于自杀。
如果自杀的话,那魂魄就一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我的事情还没有完成,绝对不会作为一个自杀的阴魂进入阴间,那样别说逃出来了,能不能轮回还是另外一回事。
“小伙子,我们不得不开始了,如果正午时分不把母蛊杀死的话,子蛊就会发作,到时候就麻烦了。”
田婆婆见我盯着绳子发呆,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嗯,田婆婆,不会是自杀吧?”
我一边走向那把梯子,一边问道。
田婆婆摇了摇头说道:
“当然不是,自杀孽障重,我怎么可能让你用这种方法呢。”
我点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来吧,田婆婆,我应该怎么做?我要爬到梯子上面去吗?”
田婆婆说道:
“先不用,你躺在红布下面,我们还要做一些准备工作。”
“好的,”
我说着便趟了上去,对着师姐说道:
“师姐,我去了之后,我所有东西都由你保管,我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但是你一定要好好的,等着我回来找你,还有联系一辆可以运尸体的车,把我运回老家。”
师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她的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似乎要把嘴巴咬出血来一般。
“师姐,要不然你去外面等吧。”
这种事情对师姐来说太残忍,她不需要亲眼来见证这些。
师姐摇了摇头说道: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陪在你身边,你放心,我想的明白,不会给你添乱。”
我点点头...
“把鞋子和袜子脱掉,仰面躺在红布上面就行。”
田婆婆一手拿着一个蛊罐,一边说着一边把蛊罐放在地上。
转身又在圆桌上拿了两个蛊罐。
我坐在地上的红布上,开始解鞋带。
师姐慌忙走过来,发着抖的手给我解开了另外一只鞋的鞋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