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先汝神神叨叨讲完这两个故事之后便洒然而去,留下一屋子呆萌呆萌的少年面面相觑。过了片刻,陈荻忍不住问道:“欣盈姐,韩老先生说的故事蕴含什么深意?”刘欣盈掠了掠额前刘海,有些迟疑地答道:“郑玄家婢的故事告诉我们只要深入沉潜玩味,熟练掌握经典,便可以随心所欲以古人话语表达自己思想,即回答了如何做到答得好的问题。而九僧写诗的故事则告诉我们在学习过程中要及时检讨得失,拓宽自己思维方式,避免话语系统僵化和程式化,这是回答了如何做到说得对的问题。”“这些我都知道,关键是韩老先生讲这两个故事的内在深刻含义是什么?他老人家是研究宋明理学的专家,讲究的是拈花微笑当头棒喝,不可能单纯只是表面上的意思吧?”陈荻疑惑道。“内在深刻含义?”刘欣盈愣了一下,马上接着说道:“这当然要靠自己领悟了,难不成还想别人告诉你答案?偷来的拳头可打不死人。好了,我们将会在开学第一天的课外活动时间组织场实战演练,题目暂定为‘圣人无喜怒哀乐’‘言不尽意’‘万物自生’的一个,到时候现场抽签决定题目和正反方。你们两个组可以先进行分工,然后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到时赛场一决雌雄!”大家一听说先分工,马上把领悟故事奥义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各个小组迅速聚坐在一起开始商议。路宗光是个矮矮胖胖的高二文科班男生,还没坐下便率先提议道:“我觉得应该由陈副社长担任主将,我和黄淑惠分任二辩、三辩,江水源学弟担任自由人。不知大家以为如何?”陈荻瞪了路宗光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水源学弟无论聪明才智还是国学知识,都胜我十倍百倍,他才是主将最佳人选!至于我,随便什么位置都行,保证不拖大家后腿。淑惠,你觉得呢?”黄淑惠看了看顶头上司陈荻副社长,又看了看帅到没朋友的江水源学弟,最终决定两不得罪:“我觉得陈社长和江学弟都是主将最佳人选……”“你是觉得咱们应该把另外一组的主将位置也抢过来?”陈荻没好气地说道,“水源学弟是主将,路宗光和淑惠你们是二辩和三辩,我主动请缨当自由人。如果大家没有异议的话,咱们就按照这个来排兵布阵!”作为组中唯一的高一年级学生,江水源知道自己资历较浅,如果就这么当上主将,路宗光、黄淑惠等人虽然表面不说,但心里肯定会有怨言。故而江水源淡然说道:“陈学姐,我看咱们还是拈阄决定各自位置吧!一来公平公正,有利组内团结;二来各个位置在比赛中不分主次,机会均等,都有露脸光的时候,所以排在哪个位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各自在场上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大家能考上淮安府中,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谁愿意主动服软做小?路宗光马上举手赞成道:“水源学弟这个主意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拈阄拈到什么位置就是什么位置,大家各安天命,以后哪怕有怨言,也怪不到别人。”黄淑惠也犹犹豫豫地说道:“社长,要不咱们就抓阄?”组内四个人已有三个人同意拈阄,陈荻再怎么反对也无济于事,只好板着脸道:“既然你们都想抓阄,那就抓阄吧!不过我有个要求,那就是如果谁在比赛时触犯禁令被判离场,我希望他能指定江水源作为自己的代理人。”指定代理人也是中学生国学论难的一条规则。因为比赛程序是按照全队四个人都留在场上而设计的,不可能因为某位辩士缺席而跳过某个环节。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某位辩士被判离场,就必须指定一位代理人来履行自己的职责,避免比赛进行不下去。按照常理,一般由队里实力最强的选手担任主将,其他辩手出局时也会先挑选主将作为代理人。在府一级的选拔赛中,主将身兼三职、四职撑到最后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陈荻提出这个要求,显然是认定江水源在同组之中实力最强。路宗光、黄淑惠勉强同意道:“好!”拈阄的结果是黄淑惠担任主将,陈荻二辩,路宗光三辩,江水源是自由人。得知自己担任主将,黄淑惠第一反应是狂喜,紧接着担忧便蜂拥而至。她怯怯地说道:“社长,我觉得我难以胜任主将这个位置……”“没事儿,咱们这不是模拟训练,自己跟自己闹着玩吗?又不是正式比赛。放松一点,只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好。”陈荻嘴上在安慰,心里却在冷笑:知道自己难以胜任还支持抓阄?早干嘛去了?“可是——”黄淑惠想说的是:虽然模拟训练是自己跟自己闹着玩,可是比赛中表现直接决定谁是参赛的正式人选,又怎么能放松呢?江水源笑道:“要说参加中学生国学论难,咱们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过论起知识积累和临场经验,你们这些师兄师姐可比我这个高一新生强太多了,如果黄学姐都觉得难以胜任,那我岂不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必担心,大家一起加油,胜利就在前方!”路宗光本来是打算借着拈阄的机会咸鱼翻身,没想到却抓到一个存在感更差的鸡肋位置,心中沮丧可以想知。但此时也只能勉强打起精神安慰黄淑惠:“没错!咱们既然能在中考中战胜第一中学的同学一次,就有把握在国学论难的比赛中再战胜他们一次。我们有这个信心!”旁边另外一组的林少燕听到路宗光的豪言壮语,情不自禁讥讽道:“你们想在赛场上战胜第一中学,前提是得在实战模拟中先战胜我们!我可不记得路大帅哥在中考中曾战胜过我,甚至入校之后月考、期中考、期末考中也难得一回吧?不知道你的信心又从何而来呢?”路宗光高一的时候与林少燕是同班同学,后来两人高二时都选择文科,虽然不在同一个班级,但每次月考会在一起排名。如林少燕所言,在过去的一年半里,路宗光在成绩上战胜她的次数真是少之又少。此时林少燕直接揭开他的伤口,并且毫不吝啬地撒了把盐,路宗光顿时满脸通红,羞愧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刚刚分组,两队之间就出现了纷争,果然是“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尽管江水源对路宗光不太感冒,但是大家既然一组,面对外敌入侵只有同仇敌忾。当下他以众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好奇地问路宗光道:“路师兄,林学姐的学习成绩很好么?怎么没见到她在升旗仪式上做过报告?”在每周一升旗仪式上言,意味着该名学生在某一方面取得了全校最优异的成绩。林少燕没有在升旗仪式上过言,足以证明她的表现还不够优秀。虽然江水源也没有在在升旗仪式上做过报告,但他在上学期期末考试中取得全年级第一的好成绩,登台言指日可待。所以他有资格问这个问题,而且不怕林少燕反问。路宗光终于找到报仇的机会:“就凭她的成绩,也就能欺负一下我这种不务正业的差生,想要在升旗仪式上做报告,还差十万八千里呢!”“你——!”林少燕不禁拍案而起。
“好了,你们吵吵什么?实战演练不是下周开学时举行么?怎么你们现在就迫不及待了?”刘欣盈站出来当和事老,“你们真要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那就下周实战演练时摆明车马一决高下,别这会在这里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如果没什么事情,大家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