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早读刚刚开始,班主任朱清嘉就把江水源叫了出去,这让朱峰等人神色大变。显然老班这么一大早把江水源叫过去,是想了解上周末召开班会的情况。
自己迟到在先,还三番五次出言挑衅,江水源能不乘机给自己上点眼药?平心而论,假如自己是班长,江水源是刺儿头,如果他一再撩拨自己,自己能忍着不在老班面前打小报告?答案毫无疑问是否定的。哪怕江水源持心公允,只是原原本本地把自己几个人的表现说出来,估计老班的怒火也够自己好好喝一壶的!若是江水源再添油加醋无中生有一番,能有自己好果子吃?
挨骂都是轻的,少不得要请家长、扣品行分!
朱峰极力按捺住刷自己几耳光的冲动,抬起没有神采的眼睛默默念道: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图一时口舌之利,泄心中的怒气,却不知道一时口舌之利带来的严重后果。谁不知道班长的背后是班主任?谁不知道班主任是克制学生的大杀器?哎,我真傻,真的!
朱清嘉的意图倒让朱峰等人猜了个正着,刚出教室他便问道:“江水源,周末班会开得如何?”
“开得非常顺利!大家欢聚在一起,通过再次自我介绍,阐述入校后的巨大变化,展示自己的才艺,畅谈将来的奋斗目标,增进了相互间的了解,同时推举出参加学校春季运动会的人选,甚至连我这个豆芽菜都分到了任务。不过没有班主任的参加,开班会总感觉缺点什么。我们决定三四月份选个天气暖和的周末一起出去踏青,到时候请班主任您务必莅临指导!”江水源笑着答道。
“踏青?那感情好,我到时候一定参加!”朱清嘉对和同学们一起春游还是很憧憬的,“你们开班会时有没有人故意捣乱?”
班主任一再追问是否有人捣乱,显然他是从其他渠道接到了线报,不过江水源还是矢口否认:“没有啊,一切都正常的很!”
笑话,江水源怎么可能把朱峰等人的事情告诉班主任?
这**后炮、告黑状的行为不仅不得人心,而且也显示自己这个班长非常不称职。担任班长一个多学期,背后有班主任撑腰,居然对班级掌控还没有达到“天下归心”的程度,居然还有人在班会上搞风搞雨,说出去最没面子的难道不是他这个班长?
更关键的是,他与朱峰等人之间的小纠纷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如果告诉班主任,那就会变成了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个中利害,江水源还是拎得很清的!
见江水源不说,朱清嘉也就没有再问,而是换了个话题:“我找你,是有几件事情想和你说说。第一件是在周一升旗仪式上讲话的事儿,你上学期期末考试取得年级第一的好成绩,在升旗仪式上言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应该大致就是接下来的几周,具体时间待定,你可以提前做准备了。这是你个人的荣誉,也是我们班级的荣誉,你一定要认真对待!
“至于说些什么,你参加给那么多次升旗仪式,没吃过猪肉,总也应该见过无数只猪跑吧?不要求你推陈出新、标新立异,只要照猫画虎就好,反正大家这么些年都是这样依样葫芦过来的。你要是有什么拿不准的,可以来找我,我给你把关的!”
“好啊,到时候少不了要麻烦您!”
江水源明白朱清嘉所谓的“可以找我把关”,其实就是“务必经我把关”。这种在升旗仪式上言的行为,关键不在于说什么,而在于由谁来说。所以只要言政治正确、思想健康、词语雅驯,哪怕是陈腐不已的老生常谈,照样能赢得学生们有气无力的鼓掌。
朱清嘉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我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是关于参加卖萌杯新概念作文大赛初赛的。你国学根基深厚,而且思维活跃,中考时就以一篇《水哉水哉》的议论文震惊全府阅卷老师,进入高中在历次考试中也都有不俗表现,我觉得你可以有意识地参加作文比赛,磨练一下自己的笔力。胜固欣然,败亦可喜。”
“组织参加卖萌杯新概念作文大赛初赛的不是今雨文学社么?”
朱清嘉微微一笑:“看来你对很多事情还不了解啊!先,新概念作文大赛初赛沿用的是一般文学刊物征文的形式,不命题、不限定题材、体裁,只要符合条件的中学生都可以自行投稿。其次,即便由今雨文学社负责组织全校师生参加初赛,也同样是采用征稿评选的方式。第三,我是今雨文学社的指导老师,可以特别推荐稿件参赛。”
“原来如此!”江水源恍然大悟。
朱清嘉又说道:“尽管新概念作文大赛不命题、不限定题材、体裁,但它也有许多特定的要求,比如字数5000字以下,不可在公开出版物上表过;另外就是要集中突出一个‘新’字,要敢于打破旧观念、旧规范的束缚,打破僵化保守,使用属于自己的充满个性的语言,真实、真切、真诚、真挚地关注、感受、体察生活。
“我知道你对国学经典掌握得非常精熟,很多名言名句可以信手拈来,对写文章有很大帮助,尤其在写一些相对雅致的文言文时,更是如虎添翼。这是你的强项,但同时也是你的弱点,因为你的思想、文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形成了套路,陷入僵化,失去原先的灵动和神采。你可以借此次参赛的契机,看看别人是如何写作文的,取长补短,相信会对你有很大启!”
江水源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别人的好意,只好答应道:“好吧,我尝试一下!”
朱清嘉似乎还有什么想和江水源说,却欲言又止。
他不说,江水源也不问,两人在那里僵持了有两三分钟,朱清嘉才咬着牙问道:“江水源,之前我听你说周末举办班会,其中一项好像是才艺展示,推举合适人选参加全府中学生歌唱比赛。最后你们敲定的人选是谁?”
江水源道:“是罗雪媛!朱老师您应该知道,罗雪媛的爸爸妈妈都是咱们淮安府淮剧团的著名演员,她从小就系统接受专业培训,声音圆润甜美,扮相乖巧可爱,据说早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登台表演,赢得观众好评如潮,如今她在淮安府梨园界已经小有名气。而且她唱流行歌曲也是一把好手。她去参加全府中学生歌唱比赛,绝对有实力夺得名次!”
“为什么不是你?你表演的节目可是今年元旦晚会的一等奖!”朱清嘉反问道。
“这里面有多方面的因素。”江水源解释道:“先,我们表演的节目之所以能获得一等奖,主要在舞,而不在歌,另外《小苹果》这歌在当时红遍大江南北,能够引起大家强烈共鸣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其次是我没有经过专业音乐训练,唱歌完全是凭着嗓子在那里乱吼,根本比不上罗雪媛。第三,我最近要参加全府中学生国学论难选拔赛,每天忙着训练,实在没时间再参加其他活动。——事实上,罗雪媛表演的淮剧《打蛮船》选段也获得了今年元旦晚会的三等奖!”
“一等奖就是一等奖,三等奖怎么比得上一等奖?”朱清嘉反驳道,“反正你要代表我们班、我们年级参加全府中学生歌唱比赛,这是年级主任张老师交给我、也是交给你的重要任务,一定要不折不扣完成!”
“可是我真的没空!”
“我不管!你有空要参加,没空挤出空儿也要参加!”朱清嘉开始不讲理。没办法,实在是年级主任也不跟他讲理。
江水源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快要斯巴达了!
“如果你没意见的话,请每周三下午到第三音乐教室找方东梅老师,她会对你进行专门的培训。”朱清嘉找急忙慌离开之前留下这么一句话,瞬间让江水源闻到浓浓的阴谋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