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则看了一眼三皇子提供的士大夫名单,然后对三皇子说道:“你自请就藩的事先放在一边,朕得先处理处理这几个还喜欢挑起天家内斗的混账!”
说着,朱翊钧就对黄勋吩咐道:“传张敬修来!”
“是!”
不多时,张敬修就来了朱翊钧这里:“陛下!”
朱翊钧则把名单给了张敬修,吩咐道:“把这几个人全部拿了,然后押到朕面前来,朕要亲自过问这事!”
张敬修拱手称是,然后就接过了名单。
而张敬修也粗略看了一眼,就见上面有“李应纯”、“沈瑞”这些官员,而只暗暗一叹,没有多说什么。
没多久,李应纯和沈瑞等就被押到了御前。
朱翊钧则问着这些人:“知道朕为何下旨逮拿你们吗”
“臣等不知。”
李应纯和沈瑞等皆回了一句。
朱翊钧则将三皇子给他的一沓称颂三皇子当为尧舜的诗词丢在了他们面前:“你们现在还不知道吗”
这几个人看了看,然后皆沉默了下来。
接着,这几个人又很是愕然地看向了三皇子。
“觉得很意外是吗”
“伱们真是又坏又蠢!”
“但也不想想,朕的皇子怎么会是没有自己脑子的皇子,会由着你们随便忽悠,而不知道眼下对内争权没有什么意思”
朱翊钧冷笑着问起这些人来。
礼部员外郎李应纯很是无奈地说道:“我们的确没想到三殿下会这么做,只是臣不明白,殿下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会揭发臣等,真断了自己进步的希望。”
朱翊钧则看向三皇子:“沦儿,你对他们说说,你为什么不愿意争朕的这个位子。”
“一是,儿臣知道自己争不过大势。”
“二是,儿臣不想成为他们的棋子,在将来为了他们还要逆转这大势,恢复旧制,可这样做无论成功与否,他们自然没什么大的损失,无非是不能做官,可若是失败,儿臣却要因此落得个被兄长赐死或者暗杀的下场,进而让皇族内部再次上演兄弟相残的戏,儿臣可不愿意如此。”
三皇子回道。
翰林庶吉士沈瑞这时厉声道:“殿下!海外就藩没那么好,容易人还没到,就在海上出事的!”
“难道争位就不会出事吗!”
三皇子追问了沈瑞一句,接着就道:“而且这还违背大义!还不如葬身鱼腹,至少后者是为国而葬身鱼腹,死后还能得个好名声。”
沈瑞听后把眼一闭,只得对朱翊钧道:“既如此,臣有罪,愿受责罚。”
李应纯也道:“臣亦有罪,愿受责罚!”
“朕也不说什么了。”
“你们既然这么喜欢内斗,就到海外去内斗吧!”
“传旨,流放他们到新设在爪哇的藩国去,让他们去那里内斗去吧,让他们族人也跟着去,省得亲人分离。”
朱翊钧这时吩咐道。
李应纯和沈瑞须臾间就抬起了头。
李应纯一时不由得欲哭道:“陛下!求您开恩啊!臣等只不过是谋个从龙之功,并未有意颠覆我大明宗庙基业啊!还请勿让臣等远渡重洋啊!”
“呵呵,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想扶持三皇子夺嫡成功的心思。”
“你们无非就是想恢复旧礼。”
“立嫡立长,按旧礼也属于不可亵渎之礼法,结果你们自己倒是想先坏掉自己最重视的礼法,真正是一个个虚伪至极!”
“朕也不得不承认,你们与其说是看重礼制,不如说是信奉的是弱肉强食之法。”
“但中土不是只有弱肉强食的自然规则,更有带领人类文明走向更加辉煌层次的责任,只海外现在可能还只需要遵守弱肉强食的规则,礼法也可以只是作为蝇营狗苟的工具,所以你们去爪哇正合适。”
朱翊钧说后就让人把李应纯和沈瑞等押了下去。
接着。
朱翊钧就又对三皇子说:“既然你想就藩,朕也就成全你。”
三皇子大喜,忙对朱翊钧大拜起来:“儿臣谢父皇!”
朱翊钧这里则传旨让内阁为三皇子议藩地。
最后,三皇子的藩地被定在了原倭国的尾张地区,且被封为了理王。
于是,三皇子就在接下来不久后跨海去了倭国就藩。
与此同时。
李应纯和沈瑞等则坐船去了爪哇岛的沈藩。
看着茫茫大海,李应纯和沈瑞等皆一脸惆怅。
李应纯更是在这时,看着一群绕着轮船飞的海鸥道:“早知道会是这样,就不劝三殿下夺嫡了。”
“本来也只是试探试探!”
“可谁能想到三殿下真的对皇位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想去海外做一小国的主,而不愿意在将来做这天下之主,真正是毫无大鹏之志,只有苟安之心!”
沈瑞则在这时不禁咬牙说了起来,还批评起了三皇子。
李应纯跟着附和说:“是啊,如果能做天下之主,恢复旧礼,那可以生杀予夺的就不只是倭人,而是天下所有人,甚至杀我们士大夫也可以想杀就杀,回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时代。”
“可偏偏我们这位三殿下没有恢复旧礼的胆魄!还害得我们如今也远涉重洋,真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回中土。”
沈瑞听李应纯这么说,也神色凄惶起来。
不过,两人运气倒是不错,最终还是顺利地到达了爪哇。
大明如今已经在爪哇这片农耕比较成熟的地方站稳了脚跟,还在这里设了藩国,即沈藩。
而两人一到爪哇,沈王就把他们迎进了王府,且问道:“孤已经知道你们是因为想挑唆三皇子争夺国本,才被流放到了这里的。”
“让殿下见笑了!”
两人倒是很惭愧地回了一句。
沈王则道:“孤知道你们这样做是为了恢复旧礼,虽说现在在中土,你们这样想已经是异想天开,自找不快,但到了这里就不一样,到了这里,孤支持你们这样做。”
说着,沈王就低声说道:“孤现在就需要让我那几个庶出的儿子与世子争起来,这样我才能安心地称孤于此,你们现在就各自选一名我的儿子然后去挑唆他们与世子争。”
两人听后很是愕然,看向了沈王。
“看着孤做什么”
“你们既然敢挑唆三殿下争国本,想必是在这方面做了不少功课,揣摩过史书上那些帝王心思的,所以,难道你们不知道孤这样做的心思”
沈王不由得说了一句。
李应纯则在这时先拱手道:“殿下容禀,我们已经知道沈国恢复了祖制,世子更是崇尚理学,守孝有德,所以,我们认为是沈国没必要再争国本的。”
“是啊,以在下愚见,沈国不但不能争国本,还应该尽快其他王子被分封出去才是。”
沈瑞这时也跟着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李应纯和沈瑞这些人平安到达沈国,且在看见沈国推行的是旧制度后,就完全没有了想争国本的心思。
一是他们清楚世子的位置是由朝廷决定的,而世子与沈王都在沈藩推行旧制,明显是符合朝廷意图的,所以不可能废得了世子。
二是他们也愿意沈国像现在这样,进而他们也就想保持现状,反而不想挑起内斗,而让沈国处于不稳定的状态了,也不想让沈王利用诸子内斗而更加集权使得他们在沈国可能也不得安稳。
所以,李应纯和沈瑞这些士大夫反而不愿意内斗了。
沈王见此很是失望:“你们这些人,在不该内斗的地方想尽办法的要搞起内斗来,现在要你们内斗,发而又不愿意,真是一个个既精明又令人讨厌!”
“把这些被流放来的汉人都赶出去。”
“按制,给他们分官田,让他们接受劳作改造!”
沈王放弃了征辟李应纯和沈瑞为藩官的想法。
而李应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拱手道:“让殿下失望了,只是在下家里世代经商,并不务农,所以,殿下可否将分给在下的官田折色,给在下作为经商之本”
沈瑞这里也道:“在下也是一样,家里皆以经商为业,不知稼穑之事,还请殿下通融。”
“如果你们是主动来的,自然有选择为国开发之权。”
“但是你们是流放来的,按旨,流放来此,能务农的就要务农,皆以先开发农业为先,其次才是开矿、再次才是经商。”
“现在本藩还有很多农田未开发,故你们只能先去务农,去知稼穑之艰难!”
沈王虽然有安排这些流放者职业的权力,但他没有答应这两人。
而李应纯因此不由得道:“在下知道殿下为何如此不留情面,但只是请殿下明鉴,在下不愿奉王命,一切皆是为了王府的安宁着想啊!”
沈瑞跟着道:“没错,难道殿下就真愿意看见骨肉相残、兄弟阋墙吗”
“孤什么时候说过愿意了”
沈王也矢口否认起来,且道:
“孤现在只知道,我藩国要一丝不苟的执行陛下圣旨,以使我皇明能够长盛不衰,别说是你们,就算是当朝元辅,若是被流放到这里,也得先务农!”
李应纯和沈瑞听后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接着,李应纯就咬牙说:“殿下既如此,在下也只能去做五柳先生了。”
“在下也是一样!”
沈瑞也跟着咬牙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