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追着男人,大老远又听到了另外的呼唤,“徐大夫?是徐大夫吗?”
王阿姨抱了只白色博美犬,小跑着追过来,激动得像刮出六.合.彩,“哎唷,真的是您啊!我大老远瞧着就像,您今儿个穿这身真俊,脱了白大褂我都不敢认了。”
“想见您一面太难了,上次我还被黄牛坑了二百块钱,我这心里难受的唷。”王阿姨像个喋喋不休的打字机,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徐大夫,您也住这里吗?”
徐柏樟:“家母住这里。”
“是嘛,那太有缘了,我也住这个小区。”王阿姨顺了顺狗毛,“徐大夫,我家就在那边二单元,要不去我家坐坐?”
“不了,要陪我妈准备晚饭。”
王阿姨没灰心,“徐大夫,您看您啥时候有时间,我找您一下?”
徐柏樟很客气地说,“省医院明令禁止‘黄牛’行为,您看病拿药请自行排队挂号,以免给您和其他患者带来不便。”
没等对方回复,徐柏樟径直走到于妈妈面前,并接下她手中的菜篮子,“妈,我来拿。”
王阿姨的眼睛瞪成了玻璃球,嘴巴张得像吃了讨厌的食物,“徐大夫,这是您……?”
“妈,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广场树荫边站着七八个退休阿姨,纷纷转向了这一声。谁也没有串通,却有了相似的期待。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孔。
但可惜了,不是自己家那个。
众人瞩目中,男人站在徐柏樟身边,对于妈妈说:“我不是说了简单弄点,怎么又买这么多菜。”
身旁的张阿姨彻底迷糊了:“陈姐,这个也是你儿子?”
于妈妈晕乎乎的,木愣愣说了句,“对,我儿子。”
于清溏转向女人:“张阿姨您好,常听我妈提到您。”
面对面能看清整张脸,张阿姨像在欣赏风景画,“你是新闻频道的那个主持人吗?于、于……”
于清溏说:“是我,于清溏。”
其他人羡慕不已,“小陈,你到底有几个儿子啊?”
“就是的,咋一下子来了俩。”
于妈妈仿佛抽到了养一送一的超级大奖,“之前是一个,现在有俩。”
“各位阿姨好。”于清溏礼貌微笑,手掌自然挽住徐柏樟的手臂,“这位是我的先生。”
和邻居们告别回家,小情侣和于妈妈走出去好几米,依然能听到身后的议论。
“是谁瞎传人家陈姐的儿子不学好呢,太过分了。”
“我就说小陈那么好的人,教出的儿子指定差不了,人家小陈可是大学生。”
“陈姐真低调,我要有这么个儿子,恨不得举着喇叭走街串户。”
“哎,人家怎么那么有福,生出这么好个儿子。”
“岂止是儿子好,儿婿也那么优秀。俩孩子真般配,一个赛一个帅。”
“上回是谁说人家小陈吹牛,你瞧这事,人家是儿婿给丈母娘揉腰。”
“一个主持人,一个医生,有本事又孝顺,我怎么就没那么好的命。”
“她家老于对她也好,六十岁的人了,恩爱着呢,也不出去胡闹,下了班就围着她转。”
十几米外,于妈妈走在前面,步伐轻快、走路带风,俩小情侣紧跟在后面。
父母住在里面的单元,他们从门口进来,要穿过整个小区。
走不了几步就能看到熟人,于妈妈笑着打招呼,邻居把目光落在她身后。
穿情侣西装的男人太过扎眼,更何况其中一个还家喻户晓。
于妈妈会在邻居提出疑问前,主动说一句,“我儿子和儿婿,今晚过来吃饭。”
描述的時候,字里行间都能听出骄傲成分。
和邻居告了别,于妈妈背对着他们发牢骚,“你俩也是,走地下车库多好。”
于清溏说:“今天开柏樟的车。”
车牌号没来得及录入,无法自由进出小区地库。
“明天赶紧给你们录上,这下全让人看到了,我得挨个介绍。”
于清溏说:“俩儿子回家,还不能麻烦您老人家给介绍一下了?”
于妈妈说:“小徐就算了,你自己什么工作性质你不知道吗?”
于清溏笑着说:“我又不是见不得人,您就多给介绍几次呗。”
于妈妈:“我是怕给你添麻烦。”
“我不麻烦。”于清溏转到另一边,“柏樟也不嫌麻烦。”
“那也是,以后还是得低调点。”
“知道了,都听妈的。”
哄完他家陈女士,于清溏悄悄靠近徐柏樟,“妈说的话千万别当真,她开心着呢。”
徐柏樟耳边吹得有点热,“我知道,妈哼了一路‘好日子’了。”
“爸老说妈特可爱,我以前没实质性感觉,今天真发现了。”于清溏仰着下巴,鼻尖擦到了耳边,“是傲娇的可爱。”
两人相识一笑,肩靠上了肩。
于妈妈突然转身,把他俩“逮”了个正着。
于清溏心虚,离开半步,顺势松开了缠着的小臂。那个瞬间,他脑子里出现四个字:打情骂俏。
还在自己妈面前,臊死了。
喉咙都是烫的。
于妈妈急忙转回去,摆摆手,“搀着吧,我先上楼洗菜,你俩慢慢走,不着急。”
话虽这么说,于清溏的手没再扶上去。刚才搀徐柏樟的胳膊,是想和邻居阿姨表明彼此的关系。
起初于清溏打算牵手,想来他俩岁数不小了,当着长辈的面实在不合适。何况他没和徐柏樟商量,怕自己紧张,也怕吓到他。
好在徐柏樟并未介意,欣然接受了这种程度的亲近。
晚饭由妈妈掌勺,于清溏和徐柏樟当副手。等于爸爸下班,全家开饭,其乐融融。
从“叔叔阿姨”变成了“爸妈”,二老的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朵根。
于妈妈分别给他俩夹菜,“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很正常的问题,把俩人都问住了。
于妈妈:“不打算办了?”
于清溏偏头,问徐柏樟的意思。
徐柏樟捏着筷子,“我都可以,尊重你和爸妈的意见。”
于清溏也不是不想办,是之前真没想过这事,外加他俩平时工作都挺忙。
于爸爸说:“证都领了,那就是结婚。婚礼的事让他们自己定,现在小年轻怕麻烦,不爱办就不办。”
于妈妈继续夹菜,“行,我跟你爸不掺和了,你俩和和睦睦就行,哪天要是想办了,提前和我们说。”
“嗯,谢谢爸妈。”
晚饭过后,父母给两个人分别塞了红包,鼓鼓的要装不下。但钱数并没人在意,也从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装进红包里,来自于父母的祝福和心意。
离开前,妈妈抓住他俩的手,上下交叠在一起,“孩子们,爸妈什么都不图,就希望你俩美满幸福,生活相互体谅扶持,过好你们的小日子。”
两个人相.互.点.头,离开的时候手还牵着,保持妈妈搭上去的状态。
徐柏樟的手在上面,从侧面虚虚地勾着于清溏的手指。只要有个反方向的惯性或者轻微一晃,手就能分开。
他们走得很慢,甚至可笑地绕了远路。
于清溏动作幅度很小,尽量不让手抖开。他识破了自己的小心思,挺自嘲的。
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装起了青春期。明明是已婚关系,明明做任何事都可以。
晚风扫在额边,心脏跟撞钟似的,于清溏决定找点话题,“爸妈是真特喜欢你,对你一万个满意。 ”
徐柏樟抚蹭于清溏的戒指,轻得像风吹偏雏鸟的羽毛,“你呢,满意吗?”
于清溏用指尖刮他的掌心,像木条很轻地划出星火,“人都是你的了,还问这个……过分。”
蓦地,虚贴的手被人握住并十指紧扣,刮出的星火彻底团进掌心。受制于外力,于清溏整个身体向徐柏樟偏移。
肩膀贴向对方的手臂,于清溏后知后觉,他力气真的很大,各种意义上的大。
身边有草药味道的呼吸,就在耳尖下面半寸,徐柏樟说:“我会努力做个好丈夫。”
于清溏:“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