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丰虽然并没有完全听懂范宁的意思,但他知道范宁的话一般不会有错,朱元丰又问道:“非要突厥马,河曲马不行吗?”
目前大宋的马匹主要来自于河湟、临洮一带的河曲马,这种马匹适合拉车、以及普通骑乘,但并不合适作为战马。
相比之下,漠北草原的突厥马更适合作战马,唐会要中就有介绍:‘突厥马技艺绝伦,筋骨合度,其能致远、田猎之用无比!’
当然,这种草原战马在不同时期名字也不同,秦汉时期叫做匈奴马,隋唐时期则叫突厥马,宋元时期又叫蒙古马,名字沿用至今。
范宁摇摇头,“如果是河曲马,那也太容易了,显不出什么功劳,如果能有上百匹突厥种马,朱家在河东路庆州一带再找一处小牧场,我可以保证三年内,这几百匹种马一定会成为让天子欣喜若狂的宝贝。”
朱元丰沉思良久道:“从西夏进大宋的马匹都是西夏自己的马,也不是突厥马,不过从西夏购买突厥马很容易,关键是怎么从西夏到宋朝,只能通过军方来走私,这是要花大价钱的,一匹马至少要几百贯,也罢,我可以试一试!”
朱元丰便起身告辞而去,范宁送他出了院子,嘱咐他道:“此事关系重大,可以告诉赵宗实,但绝不能再告诉第二个人。”
朱元丰淡淡笑道:“我心里有数,连赵宗实也不能提及养马之事,商机之所以叫商机,就在于‘机密’二字,种马之事除你我外,绝不会再让第三人知晓。”
“赵宗实和曹家联系上了吗?”
朱元丰点点头,“我已经替他和曹家搭上线了,后天的曹氏祝寿,他妻子高氏是曹皇后的姨侄女,所以赵宗实也要去,那一天对他很重要。”
范宁忽然想起,赵宗实妻子高氏不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高太后吗?宋神宗的母亲,这时候宋神宗赵顼应该已经出生了,大概两岁左右,有时间自己倒应该去看一看。
范宁沉吟一下道:“烦请老爷子替我约一下赵忠实,明天中午,我请他在太学对面的天然居酒馆吃饭,我在二楼等他。”
“要我一起去吗?”
范宁摇摇头,“不用了,我想单独和他聊一聊,后来我再告诉老爷子,老爷子先去准备战马之事吧!对了,朱佩那边也别说。”
朱元丰心胸比较豁达,他知道范宁就是怕自己误会,才让自己帮他约赵宗实,这其实是信任自己的表现。
朱元丰哈哈一笑,“好吧!我明天一早,让人送封信给他,朱佩那边,我估计她明天就会来找你。”
.........
朱元丰说得一点没错,范宁在睡梦中被小冬推醒,“小官人快醒醒,七姑娘来了,在院中等你起来呢!”
七姑娘就是朱佩,范宁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迷迷糊糊坐起身,了半天癔症,又问道:“什么时候了?”
“估计还有一刻钟就辰时了。”
“难怪我这么瞌睡!”
范宁长长打一个哈欠,有些埋怨小冬,“时间不到你就把我叫醒了。”
这时,院子里传来朱佩凶巴巴的声音,“范阿呆,你可以继续睡,我没关系,再站两个时辰也不累!”
一声范阿呆又把范宁拉回了那些同窗的日子,那个拿着剑凶狠的小娘子,范宁忽然现,朱佩什么时候变得温柔起来了?
“让你老人家在院中站等,那多不好意思啊!”
范宁困倦不堪地爬起来,穿上衣服,随手扎了髻,趿拉着鞋子走出来,只见朱佩站在院子里,一脸不满地瞪着他。
范宁又忍不住打个哈欠,“朱佩,你几时起来的,这么早?”
“谁像你这个大懒虫,当了官居然还睡到辰时才起来,我爹爹每天五更就起来,十几年天天如此。”
“我还年少,需要多补瞌睡!”范宁打着哈欠道。
朱佩见他模样狼狈,连衣服都穿反了,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声来。
小冬也现范宁衣服穿反,在后面偷偷捂嘴直笑。
朱佩忍住笑道:“小冬,快帮他梳洗一下,然后把衣服换过来。”
范宁这才现自己衣服穿反了,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其实我这衣服正反穿都可以。”
梳洗完,又换了衣服,范宁这才坐在桌前吃早饭,今天吃肉沫面片,朱佩给他加了一勺臊子,“快吃吧!”
她自己却拿一块烧饼慢慢啃着,又问道:“听说你前天很风光,给官家介绍海外风情,官家居然赐你免召金牌,我就很奇怪,你什么时候去过海外?”
范宁知道她的消息是从父亲那里得来,比朱元丰更详细,不过范宁已有准备,给人们解释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他吃着面片含糊说道:“只要有心,这些事情都能打听到,你忘记我去明州游学一个月吗?我在那里接触了大量的船夫和商人,从他们那里知道海外的见闻,再好好整理一下,就翔实可信了。”
“那你给我说说,海外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
“海外有很多荒无人烟的陆地,很多陆地比我们大宋还要大无数倍,那里有各种各样的瓜果,都是我们从未见过的,比如草莓、玉米、甘薯、南瓜、烟叶等等,像甘薯,是一种非常好的粮食,亩产达数十石,贫瘠的土地也能种植,有了它,饥荒就不怕了。”
“既然有人见过,那怎么不拿回来种植?”
“我也是听一个出海船员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所以我动员天子去寻找这些奇瓜异果,寻找这些大陆,大宋疆域就将前所未有的扩大,所以天子就赐我金牌,让我经常进宫给他讲海外的事情。”
朱佩摇摇头,“我觉得你没有说实话,在明州一个月怎么可能了解这么多?”
范宁哈哈一笑,“其实上是一个游方道士告诉我的,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了,走吧!我们准备出。”
........
朱佩自然是去新房帮范宁收拾,购置物品并不费事,关键是有两处需要动工程。
一处是照壁,她原本是想用那块翠云峰来做照壁,但翠云峰的遮掩不够,还不如在梅林中间修一座花坛,将翠云峰矗立在中庭楼前。
范宁听取了朱佩的意见,便决定再寻找一块照壁,最后还是宝材修屋店的陈掌柜帮他们在封丘县乡下找到一块旧房拆出来的青色花岗岩照壁,高达一丈二,宽达两丈。
照壁当然不可能是整块大石雕成,一般都是三到四块石头拼接而成,之前的照壁就是用四块灵璧石拼成。
范宁花了五百贯钱买下这块照壁,再用船只运到京城,直接从飞云桥搬运上岸,照壁昨天傍晚运来,今天一早进行施工,朱佩今天负责去监工。
另外一个工程也是宝材修屋店提出的建议,在宅子北面,也就是下人房那一侧开一扇后门,然后修建一座私人码头。
官府一般不允许在漕河上修建私人码头,但汴河和蔡河上可以,但也有前提,不能影响到正常航运。
范宁新宅后面是蔡河,正好有一处水湾,这处水湾其实也是杨家人工开凿出来,当年准备修码头,但不知为什么,码头一直没有修成。
这个工程便承包给了宝材修屋店,它们负责去县衙申请,然后进行施工,包括开墙、铺路,修砌堤岸,林林总总算下来,至少要一千贯钱。
范宁原本有两万四千贯钱,买宅就花去了一万八千贯,再加上购买安装照壁,修建码头,购买屋内物品,东一笔钱西一笔钱,他现在手上只剩下三千余贯了。
虽然还有一座奇石店,但奇石店还要开寿山石,至少三年无法分红,范宁现在真有一点坐吃山空的感觉。
一个上午,他就坐在官房内思考,怎么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觉再赚一笔钱。
中午时分,范宁来到太学大门对面的天然居酒楼,他来过几次,酒保认识他,“哟!范官人来吃午饭?”
范宁指了指二楼笑道:“请一个朋友吃饭,给我找一个二楼靠窗的位子。”
“好咧!官人请随我来。”
酒保热情地将范宁请上二楼,酒楼的客人不多也不算少,大概坐了一半,二楼靠窗的位子因为都不大,只适合两人对坐吃饭,而太学生们都喜欢一群群过来,也是这个缘故,靠窗位子基本上都空着。
范宁便在自己常坐的位子前坐下,这里靠窗,位于角落,说话不容易被别人听去,是最好的谈话之地。
三楼虽然有雅室,但实际上雅室内谈话根本不隔音,尤其这种小酒楼,就是用一块薄木板隔开,雅室内的谈话隔壁会听得清清楚楚,反而不如在二楼方便。
范宁刚刚坐下,一抬头,便看见赵宗实从楼梯上走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