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的一番话像是平地惊雷,让在场的人全部都震惊地愣在了原地,半晌都无人说话,只听闻一阵阵抽气声。
杜若的反应更是震撼,她瞪大水灵灵的眼睛,傻傻地望着杜仲那张愤怒而嫌恶的脸庞,眼睛里开始如同洪水决堤了似的,哗啦啦地落下泪来。
她嘴唇咬了又咬,小手颤抖着紧握成拳,似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似的,她艰难地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地如同玻璃渣子磨砺在喉咙里出来的声音。
"你说……谁是野.种?"
杜仲既然都已经说了出来,那就没有打算有回旋的余地,连表面的客套也懒得伪装了,不屑地斜了她一眼,冷冷一哼,"除了你还有谁!一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野.种!"
"你闭嘴!"杜若突然出一声爆喝,眼睛猩红如同困兽,龇牙咧嘴地怒吼,"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娘!我娘亲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许这么说她!"
杜仲瞥了她一眼,目光再冷冷地落在尹秋水的脸上,唇角笑意更冷,"是么?你真的了解她么?如果她真的有那么冰清玉洁,又如何会在与我成亲不到半年就生下了你?"
他眯着眼睛,眸底透出一丝丝渗人的寒光来,咬牙切齿地道:"她要不是已经藏不住了!又如何会这么着急地嫁人?又怎会把在比试之中不敢露面,而是把机会给了我?你以为这个城主来的那么容易那么轻松吗?!那是我顶着外人的嘲笑,顶着这顶绿帽子换来的!"
他越说越是激动,脸庞愤怒而扭曲,额头上青筋乱跳,让人怀疑他下一刻就会爆炸似的!
然而他却没有。
那么多年的隐忍已经造就了他非比常人的耐性,也因为忍耐了多年,如今突然有了泄口,他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恨不得把这些年所遭受的白眼和委屈都说出来!
十几年了,在人前他是高高在上的城主,却不知他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傀儡!他的夫人不是夫人,是怀有他人孩子而被抛弃的破鞋!
成亲多年,她从未正眼看他,也不曾让他碰过她!老城主把一切的实权也都给她掌管,而他不过是个被人嘲笑的笑柄罢了!
若不是一年前他醉酒之后,无法控制自己才将她占为己有,他还没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如今,他有了后人,尹秋水又恰逢最虚弱的时候,他要是不做点什么,怎能对得起自己这些年的遭罪?
所以,他在尹秋水怀孕八个多月开始就慢慢在药里加东西,最后才得以让她大出血!
他以为自己的机会总算来了,谁知道竟然半路冒出个宁珂来!
"不……"杜若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一直摇着头,难以置信地低喃,"不是的……你撒谎!娘亲不会的……"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那都是现实!"杜仲道:"她趾高气昂地压在我头上那么多年,早就该死了!"说到这里,他死死地盯住宁珂,怒道:"都怪你!要不是你,这一切就不会生!"
楚君越、淳于焰和赫连玥见状,立刻将宁珂保护在中间,一只苍蝇都非不进去!
谁料到,杜仲目光冷冷一转,却是恶狠狠地瞪了精神崩溃的杜若一眼,身形如狂风一卷,瞬间冲到杜若跟前,抬手就是悍然的一掌。
“杜若!”
赫连玥惊呼一声,长鞭拉开一道猛烈的黑红色弧线,霍拉一声将杜仲的手打得一篇,最后落在了杜若的肩甲上。
“嗯哼......”杜若身子一个踉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便倒了下去。
赫连玥怒瞪双眼,挥着长鞭冲了过去,“杜仲!你这个阴险小人!”
“哼!她们母女都死了才最好!”杜仲冷哼一声,也不恋战,凛然一挥袖,撞破窗子落荒而逃。
赫连玥还想追,淳于焰拉住她,直摇头,“别去!我派人去就好了,这人太阴险了!”
“嗯!”
赫连玥点点头,连忙去将杜若扶起来,宁珂给看过伤势,肩胛骨都已经裂了,看来杜仲是用尽了全力,一心想要杜仲小命的。
“这丫头......太命苦了......”赫连玥瞧着杜若肩膀上那青紫的掌印,鼻子直酸。
你说娘亲都快要死了就算了,谁知道还不是自己喊了十几年的爹亲生的,这个养父还想着她们母女俩,以此获得医城的主导权。
这人心......也真的太黑了!
宁珂轻轻抿着唇给杜若上药,一句话也没有说,这样的人情冷暖,她在现代做检察官的时候见的多了,最经不起考验的,永远都是人心。
杜若也不知道是真的晕,还是心情难过得不想面对,一直都没有睁开过眼睛。宁珂也没有用金针去唤醒她,也由着她冷静冷静。
不管是谁,遇见这样的事情都不好受,何况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
安顿好杜若,宁珂便把人交给了赫连玥看着,她有身孕,这几天费了神,也容易疲乏,便先回去了。
这一边,楚君越和淳于焰也在进行安防部署,杜仲带着他的幼子及其部分下属出走,已经占据了医城的西南角,只怕这白眼狼不死心还会回来下毒手,不仅仅是尹秋水,就连杜若身边也安排了人员看守。
直到了夜深的时候,楚君越才回到住处,宁珂已沐浴洗漱干净,让下人炖了祛湿汤,他一回来便可以喝上。
“这是什么?”楚君越随手将披风丢到自己带来的侍女手里,大步走了过去,瞧见她一身素衣在灯下装汤水的样子,柔和得像是春水,无声无息流淌在他心底。
他眉眼都弯了起来,眸光流荡成如水般的模样,大手抱紧她的腰肢,下巴贴在她肩膀上,轻轻地问,“小珂儿,这是你做的?”
“算是我做的吧!是我准备的食材和药材,不过生火的是别人。”宁珂装好汤,放在一边,笑道:“这是祛湿的,西蜀天气潮湿,堆积在身体里会生病的。你试试怎么样。”
“那我一定要喝完!
楚君越爽朗一笑,一掀袍角坐在了旁边,端起碗便一口喝了下去,喝完还一脸满足地哈了一口气,将碗一放,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再来一碗!”
“你喝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宁珂抿嘴失笑,再给他装了一碗,他温柔地笑着,眸光华彩流荡,幸福都快要溢了出来,“那是你的心意,我自然不能懈怠。”
“少贫了,快点喝,喝完有事问你。”宁珂转开了脸,不再去看他那桃花朵朵乱飞的眼睛。
楚君越见她难得娇羞,哈哈大笑了起来,更加有食欲了,索性把炖盅里的都喝完,最后还邀功似的给她看,宁珂哭笑不得,只能哄孩子似的表扬他,他才肯罢休。
“好了,和我说说,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宁珂言归正传,问起了医城的情况来,她听元宝说杜仲到处召集人马,看样子是要破斧成舟,背水一战了。
楚君越抚了抚她脸颊边上的碎,温柔笑道:“这些事情你就不必担心了,杜仲整不出什么来。”
“可是萧伶......”宁珂最担心的不是杜仲,而是怕两人联合!
楚君越却摇头,“不,据我所知,萧伶并没有和杜仲合作,要不然,就凭萧伶带着淑妃那些兵力,对付医城绰绰有余了。”
“萧伶没有和杜仲合作?那么她来医城做什么?她找的人是谁?军队又在哪里呢?”宁珂愈想不通了,按照实际情况来看,萧伶想要搞破坏,那肯定找杜仲最合适了。
可是,她不找杜仲,那么还能找谁?那么庞大的军队,好歹也有上万人,到底藏在哪里?
楚君越认真地看进她的眸子里,勾唇,嘴角慢慢晕开一抹深邃的笑意来,他道:“小珂儿,有些事情未必眼见为实。杜仲和萧伶没有合作是事实,萧伶的军队在医城也是事实,至于真相......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你的意思是......”宁珂眯了眯眸子,似乎明白了,但是未免也太惊悚了!
楚君越却不愿意再说了,哼哼唧唧责怪她总是关心别人的事情,都好久没有关心过他。宁珂哭笑不得,只能不再问,忙着哄他去了。
最后,宁珂还是亲自给他搓澡,答应晚上抱着一起睡,他才眉开眼笑。
“我就知道,小珂儿最爱的人是我。”
宁珂觉得,自己大概也许或者......又掉坑里了。
一夜好眠。
身为孕妇,宁珂确实很嗜睡,基本上都是一觉到天亮,睡得很沉。
于是那一晚上,外面嘈杂的打斗之声,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等她醒来的时候,就听人说昨天夜里出事了,有人夜闯城堡,尹秋水差点被害。
“那尹秋水到底有没事?”宁珂着急了,连忙追问。
楚君越捏了捏她的脸,失声一笑,“你尽管安心,有我部署,没人能够得手。尹秋水一点事情都没有。”
宁珂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放不下,又跑去看了尹秋水,确认了尹秋水真的没事,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珂儿姐姐,我娘亲何时才能醒来?”杜若虚弱地由赫连玥搀扶着,低声询问。
宁珂笑道:“杜小姐放心,最迟明早一定会醒来,最早,估计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