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像是疯了似的疯狂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就有液体细细地淌了下来。
“......朕果然不配做个皇帝,不过是个没有灵魂的傀儡而已!”
“朕以为曾经暗无天日的光阴已经过去了,余生都是光明,没想到老天如此狠心,断绝了朕的每一条路!”
“哈哈哈哈哈哈!天都要绝我!这都是命啊!命啊!”
......
他又笑又哭,身上的龙袍不知道何时拉开了,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落魄不堪。周围的将士们冷冷看着,心中莫名地觉得同情。
也许,皇帝也是受够了那种见不得人的日子,想为自己争取一次,争取光明正大地做回自己,不再遮掩躲藏,把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
然而,他却不该。千不该万不该和摄政王作对,从一开始,这就注定了是个败局。
“......皇叔......”皇帝踉踉跄跄地转过身来,哭笑着看向楚君越,“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残忍,不让我也鲜亮地活一次.......?我真是受够了受制于人的日子,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而已!我只想争取一次而已啊!”
“我有什么错?我才是皇帝!从在母后的娘胎里,早就注定了我是皇帝!但是这后宫倾轧,政权争夺,让我成为了牺牲品......我不人不鬼地活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活了过来,有了新的希望,有了想要追求的东西,可是.......”
他凄凉而带着哀怨,伸手指着楚君越冷酷的面庞,“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你那么厉害......你要什么有什么,对于你来说,皇位算什么?这只是你不要的东西而已......为什么就不能......”
楚君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失态的胡言乱语,冷冷一笑,“既然你知道那是本王唾手可得的东西,你就应该珍惜!而不是串通他人企图取代本王!皇位是本王给你的,是你不知好歹!”
他对于皇位并不算太执着,毕竟大燕都在他手里,他要的不过是这滔天的权利,如此才能保护他要守护的一切人和物!
对于这个素来乖巧醇厚的侄子,他原本也是给楚雨墨一个机会,如果楚雨墨听话,那么这个皇位要不要都无所谓,可偏偏楚雨墨一登上这个位置就有了野心!不但觊觎他的权势,还觊觎他的小珂儿!
后者才是他所不能忍的!即便楚雨墨入不了小珂儿的眼,但他也无法容忍别的男人,尤其是自己的侄子如此惦记自己的女人!
“是啊!原来,我的皇位......就是皇叔你的施舍......”皇帝自嘲苦笑,“所以人人都在背后嘲笑我的无能软弱,嘲笑我只能做个傀儡......可是,我真的受够了啊!我也想为自己活一次,即便失败了,那也算是我努力过了。此生......我也不算妄活。”
听见他最后这句话,楚君越眸光一缩,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皇叔,我为我做的错事抱歉。但是请别告诉她......我的不堪......”皇帝狠狠抹掉眼角的水迹,猛地转身,就往城墙边上冲了过去。
“拦住他!”
楚君越厉喝。
靠在边上的将士一窝蜂地扑了上去,然而皇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推开当先来拖着他的人,一头就往城墙底下钻了下去。
“砰——”
重物坠落的闷声随即响起,将士们扑到墙边往下一看,纷纷露出了不忍的神情。
楚君越大步奔了过去,将士们整齐一致地让开一条道,他往城楼下看了一眼,眸光缩了一下,随即淡淡地撇开了脸。
“传令下去,皇帝失足坠楼,当场驾崩!以天子之礼治丧!”
他宽厚宏伟的背影在风中远去,那冰冷的嗓音慢慢飘散过来,久久不散。
将士们闻言,眼里都露出了敬畏的神情——摄政王就是摄政王啊!行大事者,心胸自然也豁达!
皇帝这样找人冒充摄政王,企图剥夺摄政王的一切,若是换了他人,大概不会轻易放过吧?
但是摄政王却听了皇帝临终前的那句话,真的不打算把这件事说出去,并且以天子之礼治丧,给了皇帝最后的体面!
谁说摄政王冷酷无情?这莫非就不是么?
......
楚君越走下城楼,元宝已经在城内等候,瓮城内,所有被骗的将士皆已经被元宝镇服,齐刷刷跪拜在地恭迎。
“拜见主子!”元宝身穿便甲,英姿飒爽地行了一个军礼。
身后的大军紧接其后,声势浩荡地高呼,“拜见摄政王——”
声音洪亮震撼云霄,气壮山河!
楚君越肃容而立,虚虚一抬手,“都起来吧!”
将士们齐刷刷站了起来,盔甲摩.擦之声咔嚓咔嚓,也异常整齐一致,可见纪律森严,禁止令行!
楚君越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并没有现孟倚天在场,微微皱了眉,“孟将军人在何处?”
元宝叹了一声,如实告诉了他,“孟将军誓死不从,不肯上交兵符......已经被贾卯所杀。”
唇角抿成了一道冰冷的雪线,楚君越面色沉沉的,可见他愤怒了,可贾卯已死,他的火气也无法找人泄去,他能做的便是让死者安息。
“他的尸身在何处?”
元宝也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下去找了个将士问了一下情况,方才知道孟倚天竟然被丢去军营的狼狗堆里了,不知道是否还有骨头剩下!
“还愣着做什么!去给孟将军收尸!”楚君越脸色骤然一黑,冲着底下将领一阵怒吼。
在场上交了兵符的将领自然心虚,此时都想做点什么挽救一下,于是都带着自己部下,赛跑似的都往虎豹营而去。
军营经过这么一出闹剧,军心肯定动荡,楚君越不能放任不管,那些被蒙蔽上交兵符的将领,他也需要重新考虑。
在出城门的时候,刚好有士兵在给楚雨墨入殓,元宝探头看了一眼,不忍心地皱了皱眉,转头对楚君越道:“主子......陛下他......你真的不打算计较了?”
要知道,一旦把皇帝的丑行散布出去,那对主子登基是有极好的!
可是,为什么皇帝做了那么严重的错事,主子都可以不计较?
楚君越目不斜视,淡淡道:“逝者已矣,和一个死人计较什么?”
他不是不计较,而是不屑与一个弱者计较。
另一方面,他是动了恻隐之心,好歹,楚雨墨也是他的侄子,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他告诉自己,这不是心慈手软,不过是给他未出世的孩子积福而已。
“哎主子......”元宝看着自家主子冷峭的侧脸,幽幽叹气,是谁说摄政王冷血无情的?主子分明就是最有情有义的那一个!他所惩戒的,一直都是那些先惹他的人啊!
去到兵营的时候,孟倚天的尸身已经被殓入棺木之中,出奇的是,他身上除了有致命的那一道剑伤之外,竟然都没有被狼狗啃食!
根据最先到场的将士们说,当时狼狗们都团团围在孟倚天的身边,一阵阵哀嚎,将士们以为是在分肉,还准备拿着武器去抢出来,没想到狼狗们只是在守护他的尸体,纹丝没动!看见他们来了,也不肯让开,直到一直喂养狼狗的士兵来了,跟狼狗们解释了许久,狼狗们才依依不舍地让开。
当时孟倚天的尸身被抬走的时候,甚至还有一些老狼狗呜咽着落下了眼泪。
楚君越闻言,只是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声,“动物尚且知道感恩,人却不会。”
在场将领羞愧难当,纷纷下跪请罪,楚君越什么话也没说,就让那些人跪着。
短短一日之内,楚君越凭借其雷霆手段,将所有打散的军队重新收编,再打乱分到各个营,几乎算是重新了换了一次血。而对于朝廷中有异心的大臣,他也是丝毫不讲情面,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进行了一场彻底的肃清!
太阳尚未下山,空气里的血腥味都还没有散去,动荡的京都便已经平稳安定了下来。
次日,众臣联名力推楚君越登基,楚君越不予回复。
第二日,众臣如数跪在摄政王府的门前,恳求他考虑大燕苍生社稷,继承皇位。楚君越再三推辞,众臣再极力央求,楚君越这才勉强答应。
再过了三日,楚君越登基,改国号为瀚!
登基当晚,楚君越身穿明黄色龙袍站在乾清宫门前,瞭望西蜀的方向,夜风吹起他如墨的长,挡住了那双深邃而思念的眸。
“小珂儿......我登基了,你还好吗?”
......
在楚君越缠.绵思念的时候,宁珂还在殿内与宁魏、李一等人商讨如何登上女王之位的事宜。
宁魏建议,“此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商讨的,公主是先皇唯一的血脉,由公主来继承皇位,合情合理!”
“道理是如此,但是平王和贤王那边......”李一有所担心。
宁魏哼了哼,“老李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现在有你我在公主身边,他们还敢对公主怎么样?就算他们反对也是无用,公主的血脉是正统,那就是天子!”
“如此......就先和礼部那些老头们说一声吧!看看那边如何答复。”
宁珂也表示认可,“那就先这样吧!”
她的肚子在这第八个月,大得飞快,消耗了她太多精力和体力,坐不舒服,躺着也不舒服,真正到了坐立难安的时候。
她不担心做不了女王,她最担心的是......有人会趁着她大着肚子动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