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声而入的军官十分年轻,细眉长目,面庞瘦削,生得白白净净,带几分文弱,怎么看都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他的五官尚算得上英俊,却毫无特点,属于看过就忘,想要记住十分困难的那种类型。这样的人,在暗火中一抓一大把,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这张脸千夜确实从来没有看到过,但是这个人千夜却是认得的,而且相当之熟悉。
“这位大小姐,怎么是你?”千夜一脸愁容。
这个年轻军官正是姬天晴所扮,凡是有她在场合,没有麻烦也会变出麻烦来。看来这次他确实有必要跟过去,以免出什么漏子。
姬天晴显得有些难以置信,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她的改扮无可挑剔,不光是容貌彻底改变,就连身型都变了,不知做了什么手脚,凭空拔高了不少,此刻已和千夜身量等高。任谁见了她,都会觉得这是个生面孔的年轻男子,绝不会联想到姬天晴身上去。
如此伪装都被千夜看破,也难怪她会郁闷。不过对千夜来说,这个问题却不好回答,想了半天,老实道:“直觉。”
姬天晴瞬间有种要抓狂的冲动。千夜无论怎么答她都不会信,可偏偏答案是直觉,这还真让她无从驳斥。
宋子宁这时道:“都准备好了吧?千夜来得早了些,不过正好早去早回,把事情办完。我已经把车和人手都准备好了,你们过会就可以出了。”
宋子宁办事效率极高,仅仅半个小时,几辆越野车就等在了指挥楼门口,载上千夜和姬天晴,直奔飞艇起降场。在起降场上早有一艘浮空艇在等候。
让人无语的是,这艘外表明明是普通货船的浮空舰居然放下了接地跳板,然后几辆越野车就直接开进了机舱。随着跳板收起,舱门关闭,这艘浮空艇腾空而起,飞向观澜城。整个过程中,千夜等人根本无需下车。
千夜感受着浮空艇升空时的压力,忽然道:“这是帝国军方的正规高速运输舰吧,这种开法,伪装还有什么用?”
确实,这艘船升空和前进时的加速能力不比战舰差多少,在战时运输舰是需要跟随整个舰队行动的。它虽然伪装成普通货船的样子,可是此刻的速度却暴露了真实身份,有哪种货船能是这种快法?一般意义上的民用高速艇,连它现在速度的一半都不到。
而且接地跳板,战车直接入舰,更是军用运输舰独有的特征。这样一来,它外表伪装得再好,也没什么意义。
姬天晴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此刻说:“我们这次去,本就没打算隐瞒什么。正是要让那些家族看到我们的实力,他们才会听话。”
千夜点头,道:“如果他们不听话,那就要动手了吧。我们好像没带什么高手。”
姬天晴指指自己,“本将军不就是高手?你也不差。”
千夜不予置评,心底默默回想观澜城中见过的强者,一一对比分析,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
观澜城距离南青不远,高速运输舰虽快,也没比千夜和姬天晴自己跑过去快多少。似是为了显示实力,在距离观澜城不远,这艘高速运输船加到了全速,如流星火箭般扑向观澜城。
观澜城城头顿时一片混乱,凄厉的警报声响彻全城,两座炮塔上的弩炮拼命转向,试图锁定这艘不速之客。可是这艘外表老旧的货船速度实在太快,操作弩炮的军官已经累得满脸涨红,可是飞旋的弩炮始终是差了一点,无法锁定目标。
连弩炮都瞄不准,射出的弩箭更加无法命中目标。城头的防御主将此刻满头是汗,大声吼叫,指挥城卫军奔赴各处阵地。
这艘高速舰既是炫耀,也是示威,直冲到观澜城上空,然后一个回旋,又回到了城门处,横过舰身,将舷侧对准了城头。
若是战舰,这就是标准的侧舷满火力开火的准备姿态。虽然眼前这艘货船上看不到有什么弩炮,可是既然一艘老旧货船能开到如此快法,鬼才知道它里面藏了多少门炮。说不定一轮齐射,就能把城楼端掉。
“隐蔽!隐蔽!”主持城防的将军带着绝望的吼声回荡在整个城头。此刻城头上满是还没有跑到阵位的城防军,炮塔上的弩炮还在指向城中心的方向,此刻正慢吞吞地回转,好不容易才转到一半。从战舰的角度看,到处都是活靶。
索性那艘货船在空中安静悬浮,全无动作,直到两座炮塔上的弩炮终于转过来,快要锁定时,才忽然横向飘移,后退一段距离,又脱离了弩炮的锁定。
守卫将军汗如雨下,这是高性能战舰标准的闪避动作。问题是整个中立之地哪会有这种性能的战舰?这个将军有生以来,更是只在教科书上见过这样的机动动作,一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这时,浮空舰才缓缓下降。
舰舱内,一名气宇轩昂的男子来到越野车旁,轻轻敲敲车窗,对姬天晴道:“将军,已经把他们玩得差不多了,您可以下船了。”
姬天晴点头,数辆越野车鱼贯驶出运输舰,笔直开向观澜城。
此刻守卫将军正站在城头,紧张地盯着这支车队。他耳中忽然听到喀嚓一声轻响,顿时眼皮一跳。他转头一看,见一个战士正端枪瞄准,已经拉开了枪机,就准备射击。
他登时大怒,冲过去一个耳光将那人扇倒在地,怒道:“谁让你动手的!你们都听着,没本将军的命令,谁都不许开火!瞄准也不行!”
城卫军战士们即刻省悟,急忙压低枪口,炮塔上的弩炮也停止了旋转。情形很明显,这艘前所未见的浮空艇上下来的人,敢这么大摇大摆地过来,根本就是不怕城防弩炮。现在对方暂时还没有动手的意思,他们这边贸然开火,很有可能激怒对方的强者。
这道命令虽然坠了观澜城的威风,却能保住这些人的命。
守卫将军自己则从城头跃下,只身挡在城门前,拦住了越野车队的去路。
姬天晴并没有动作,只有头车一名军官下车,对守卫将军道:“把这个交给薛家,他们知道该怎么做。另外,我们大人很忙,只等十分钟。”
守卫将军大惊,十分钟只够他全速在薛家跑个来回,就算即刻见到薛家家主,都来不及说几句话。他顾不上交到自己手里的那个徽章究竟是什么东西,就急速转身回城报讯。
好在没跑多远,迎面就看见一队匆忙奔向城门的武士,领头的正是薛家的一位长老。他急忙迎了上去,将徽章交过去,并用最快的速度讲了经过。
那长老见了徽章,脸色微变,问了一声“他们人在哪里”,就加快脚步,奔向城门。
片刻之后,千夜和姬天晴进了薛家大宅,端然坐定。
在两人对面,陆陆续续有老人进来坐下,看这阵仗,薛家能说上话的人都到齐了。在一群老人中,薛武显得颇为显眼。
原本一些长老进屋时有些咄咄逼人之意,但是当他们看到千夜时,都是瞬间脸色大变,然后气焰就消了下去,老老实实找地方坐下。由始至终,敢向千夜看上几眼的都没有几个。看来当日千夜在观澜城的一战,还深深刻印在他们心底。
等众人都坐定,薛家家主向千夜深深看了一眼,方道:“两位贵客远来辛苦。不过这徽章究竟是何意,还请明示。”
千夜默不作声,此行他只负责坐着和打架,具体事务自有姬天晴处理。
姬天晴所扮的年轻军官轻笑一声,问道:“家主难道真不认识这个东西?”
她外表十分年轻,实力看上去很不怎么样,态度又有些轻佻,顿时引起薛家一众老人不满,纷纷怒目而视。只是碍于千夜在场,这些老人敢怒而不敢言而已。这小白脸看着再怎么讨厌,再怎么不能打,千夜能打就够了。
薛家家主咳嗽了一声,道:“确实有些不敢认。”
姬天晴又笑道:“真不认识也没关系,那我就说了。不过,这里有这么多人,家主确定他们听了没有关系吗?”
众长老又是一阵骚动,这次姬天晴直接质疑他们与闻重要机密的资格。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权位,比实力被质疑更加难以容忍。
薛家家主这次回答倒是干脆,道:“此事毕竟事关薛家生死存亡,我不能一人擅专,须得所有能够与闻机要的长老一起做决定,方好决断。”
姬天晴晒笑,道:“我还以为家主是个能决断的,没想到却是这样。这要是临战之时,也要全体长老开会决定?若有人就是不同意呢,还做不做事了?”
众长老当即有人按捺不住,就要提气喝骂,然而千夜忽然双眼一开,望了他一眼,顿时让他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重新坐下。
薛家家主道:“非是我优柔寡断,而是此事实在太过重大,如此决断,方能保证薛家上下一心。”
“既然家主这么决定,那我就说了,希望家主到时不要后悔就好。”姬天晴轻轻敲了下桌子,刚要说话,薛武突然站起,道:“稍等!我看除了大长老之外,其他人还是回避一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