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愕然地挠了挠头,困惑道:“这试炼山道…坏了?”
下一瞬,萧彻的瞳孔骤然紧缩,双腿登时瘫软下来,紧接着自脚底生出的剧痛直通全身,滚滚而来的痛觉如同潮浪般要将他淹没。
“嘶!”
萧彻长长地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双目晕眩,脑子也是茫茫然一片真空。
与此同时,在其周身所笼罩的气息开始渐渐涣散,而那涣散的速度极为骇人,转眼间萧彻的气息便是虚浮了下来。
感受着身体里的急遽变化,萧彻的心猛地颤动,面色阴沉如水地盯着脚下这些各色各样的花朵,在他眼中,这些花失却了本来鲜明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死灰沉沉的阴寒。
萧彻抬起头望向山道的远方,遥不可及,而这片花海正是沿着这茫茫山道蔓延过去,同样望不到尽头。
萧彻每迈出一步,都要踏在这些花朵上,但紧接着便是钻心的疼痛从脚下直升而起,让人不能自已。
但他只能往前走,没有退路。
萧彻疼得龇牙咧嘴,脑中神经也不断地抽痛,浑身肌肉更像是身处寒风的簌簌枯叶般颤栗。
这遍地的花中似是蕴藉着某种独特的物质,通过他的双脚来激起浑身上下的痛觉神经,历久不绝。
转眼间,萧彻的双脚已是鲜血淋漓。
萧彻内心抽紧,头上涔涔的冷汗滚滚而落。
他忽然回首望去,只见来时他所走过的路仿佛是被鲜血浇灌过一般,让人不忍直视。
即便如此,他还是得走下去。
如果放弃,那便意味着他将什么也得不到。
想到此处,萧彻那双因为剧痛而逐渐黯淡的眸子瞬间充满了炽热之意,体内微弱的灵力涌现而出,灌注双脚之中,随即身形朝前狂奔而去,丝毫不在意双脚上的伤势和周身的疼痛。
如此持续良久……
萧彻奔突的身形渐渐因为气虚无力而缓慢下来,面庞也浮现出一丝苍白,气息几近枯竭,身体微微颤抖。
浑身疼痛感再度攀升,萧彻的脸因为痛苦而狠狠地扭曲在一起。
他回望来时的路已经看不清楚了,
而面前的路,同样渺无尽头。
“呼!”
萧彻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满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在这种极端而又诡秘的情况之下,他不仅要忍受周身这种几乎超越极限的痛苦,还要压制心中对于前路渺渺无尽头所产生的惊惶之感,若是换作心智稍微差点的人怕是直接都会昏聩在地。
萧彻抬头扫了眼前方的山道,那边被淡淡的白雾笼罩,仿佛没有尽头的远方,任何人怕是看了都得悚然心惊。
萧彻不敢再看前方,稍有不慎只怕心底防线会彻底崩溃,从而一蹶不振,所以萧彻索性垂下头,双目笔直地盯着脚下的花一步步朝前走去,至于走到何种地方,那便全看他什么时候因为气虚而昏厥下去。
……
满是花影的山道曲折蜿蜒,如同巨龙盘踞在一起的龙身,周遭看似花团锦簇实则危机重重,一切都是笼罩在一层波诡云谲的轻纱之下。
岑寂在慢慢流淌。
整片天地安静地出奇,仿佛这里所有的一切,哪怕只是一丝空气都在肃穆地见证着萧彻血淋淋的经历。
萧彻缓慢地拖动着重逾千斤的双腿,脚下鲜血淋漓,满头冷汗涔涔而落,一串串地滴落在满是血迹的花朵上。
萧彻艰难的呼吸声,喉间沙哑的嘶嘶声,血水吱呦的流淌声,在这片岑寂的空间之中显得尤为刺耳,混杂成一种铁石人闻之还要心碎的声音。
自萧彻走上山道以来,已经过去了约略二十多天的时间,周身气息早已枯竭,再无半分灵力温养双脚,只剩下浑身为数不多的肉身气力,然而他却依旧没有停下。
萧彻渺小的身影在面对这浩瀚无尽的山道之时,就好像没有丝毫的畏惧,孤零零的影子不断地朝上迈步,攀登……
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天才,所有人绚丽光环的背后绝对有等量的痛苦和磨难同它平衡,想要脱胎换骨,必经痛不欲生。
萧彻的脸上早已是苍白如纸,浑身血液像是被冻结了一般,甚至连手掌也都是白得透明,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红润的血色,显然是已经到了一种极度虚弱、濒临死亡的状态。
他垂着脑袋,双目空洞,沉重得好似山岳一般的脚步依旧是慢吞吞地移动着,虽然历经半晌也没有走出几米远的距离,但他却依旧没有停下。
因为萧彻知道,只要停下就是永远。
萧彻狠狠地咬着牙,不过很快就渐渐松开了,此刻在他的眼中除了登上山道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事情,所以每一丝的气力都显得弥足珍贵。
已经走到了这种地步,他不想放弃,更不想让之前的努力都白白浪费。
萧彻轻轻地抿了抿嘴,空洞无神的双目似是僵硬住了,连眨都懒得眨一下,慢吞吞的双腿一寸寸地拖着……
须臾,萧彻周身气力消竭。
然后昏厥倒地。
沉重的眼皮缓缓垂落,萧彻好想就这样睡过去。
“不行!”
萧彻的眼睛忽然变得深遽,变得很亮很亮,他不能就这么睡过去,这一睡,他所失去的就太多了。
“啪!”
萧彻的全身几乎麻痹,他艰难地支起身子,然后用头对准身旁的石块撞去,随之袭来的疼痛感将自己陷入泥淖的意识狠狠地踢打起来。
他的目光变得坚定,明锐的瞳影之中有着毅然之色涌现出来,接着,他艰难爬起身子,又朝前慢吞吞地走去。
就算是死在这山道上,萧彻他也绝不会退后半步。
充斥着花影的山道上,萧彻孤零零的身影蜗牛般缓缓移动,每每走出半寸距离,他的全身骨节都好似要裂开一般,但那双明锐的眸子,却始终泛着坚定的亮光,全然没有了半分的犹疑。
未过多久,他的身躯变得如泰山磐石般沉重。
双脚血流不止,泛白如冰。
最终,在用完了最后一丝气力之后,萧彻还是倒了下来,沉重的眼皮紧紧阖上,鼻息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