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觉到情况不妙纷纷飞来的眼刀。
就在危急时刻,副团出手给米绪解了围,沈心雨说:“刚点的凤爪鸭脖和臭豆腐都来了,再不吃,很可能以后也吃不到了……”
小环咬牙切齿了半晌,终于把魔爪伸向了另一个方向。
米绪忙潜到副团的身边坐下。
沈心雨拍他的头:“米米别介意,这不是因为要走了,大家的心情都比较复杂。”
米绪摇头:“不打紧……”他只是惊骇于关键时刻,堂堂大城草竟然会败在了这些神物的脚下,果然大家的品味非同凡响。
回头却见沈心雨面前只放了一杯清水,米绪问:“副团不去吃点吗?还是要去唱歌?”
沈心雨摇摇头:“不了,以前玩了闹了这么多回也够了,我就想看看。”
看唱歌,还是看风景,又或是看人,米绪没有多问,现在已经是七月了,这个学期已经结束,沈心雨研二毕业,小环学姐们大四毕业,学记团的骨干力量已是完成了新一代的新老交接,老的急流勇退去追寻更远大的世界,新的蓬勃发展来为更好的明天努力。
“其实如果你想留着我可以跟他们说说,不用再干什么粗活累活,只要在活动的时候露个面就好。”沈心雨这是为米绪考虑,这名额占着就是刷大学时的组织经验,以后毕了业在简历上也是重要的一笔。
米绪却摇头:“我本来就不擅长这个,而且现在真要一点儿私人时间都没了,我还是不甘愿啊,说来这一辈子也就一回的大学生活。”
副团知道米绪现在在天使之家的情况,也觉得他的选择可以理解。
“是啊,一辈子也就一回,过了,就再回不去了,但是懂得珍惜的人却不多……”
副团难得这么感叹,米绪有一瞬间似乎从她脸上看到了可以名为悲伤的情绪,但是头顶的灯光一闪,那些表情又都不见了,仿佛只是错觉一般。
小环在上头让所有要走的小伙伴上去一起合唱,副团还是去了,米绪看着她们笑笑闹闹,这才注意到一边角落一直坐着一人,佝偻着背,存在感一如既往的那么低。
米绪捏了桌上一只鸭脖,一点点的挪过去,递给对方道:“学长,趁着她们在忙,你赶紧来一口。”一会儿保准没机会了。
吴老回头看向米绪,脸上竟然是带着笑的,他说道:“大米啊,你这学期挂了没?”
米绪一愣,瞅着吴涛手里竟拿了一杯啤酒,于是严肃道:“学长,你喝醉了,我什么时候挂过科?”
米绪是没挂过,只是差一点儿而已,学记团里混迹的大多都是各系的精英分子,别说挂科,没拿着奖学金就够好好反省了,上学期米绪这事儿没少被他们埋汰,也亏得他心大,知道大家是为他好,如今才能痛改前非洗心革面。
然而吴老却道:“挂科好啊,挂一科能回一趟学校,挂两科能再读一回大学了,挂科是好事,是好事。”
米绪把啤酒从吴老手里接过,拉着他要起来:“走,出去吹吹风去。”
吴涛却不动,对米绪摇了摇头:“大米,我要走了。”
米绪一顿,点点头:“嗯,我知道。”
吴涛看着他:“我觉得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当傻子也没关系,人这一辈子不傻个几回,怎么能体现出大部分时候的聪明呢。”
米绪惊讶:“学长你说话啥时候这么有哲理了。”只是好像说反了。
吴涛笑着拍他的肩膀:“你平时说了那么多道理,我总能记下几句的。”
米绪反倒不好意思了:“哪里哪里,不过既然记下了,那就别忘了。”
“不忘不忘,怎么会忘呢。”吴涛摇摇头,又重复了一遍,“不会忘的。”
米绪看着台上笑得欢快的沈心雨,忽的问:“毕业只是换个地方生活了而已,该追求的理想一样可以去追求,为什么一定要分离呢。”
吴老也随着望去:“毕业,不过是一个节点而已,究竟是为了追求而分离,还是因为分离了才追求,谁又能说得清呢。”
米绪茫然:“不懂。”
吴老道:“你可以试试,试过就懂了。”
米绪沉默,半晌挤出一张纠结脸:“好高深。”
吴涛回过味,也一脸纠结:“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哲理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蹦出来了。”
米绪认真道:“那让我们打住吧。”
吴老同意。
两人于是各自沉默了下来,吴涛继续一口一口抿着酒,而米绪则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耳边飘来一阵阵五音不全的歌声,调儿是分不清了,但是歌词却勉强能记着。
几度花开花落,有时快乐,有时落寞,很欣慰生命某段时刻曾一起渡过。时光的河入海流,终於我们分头走,没有哪个港口是永远的停留,脑海之中有一个凤凰花开的路口,有我最珍惜的朋友……
最后一年的饿狼大会就这样散了,走的时候大半的人竟然都醉了,米绪没喝酒,所以能帮着一道搬搬抬抬。
小环和几个学姐见着米绪就往他身上扑,一边笑一边嚎:“我的蓝票我却再也见不到了,你这个小妖精,一定要对他好……他也要对你好,要是敢对你不好,你立马告诉姐姐,姐姐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把他抢过来。”
米绪:“……真是谢谢姐姐您咧。“
“不、不客气……人生啊,总是那么不圆满!”小环张开手喊了两声,喊着喊着竟然哭了起来。
她一哭,周围醉得没醉的都红了眼,然后陆陆续续哭成了一片。
米绪和另一位唯二没有喝醉的男生为此乱了手脚,在这些人把那间KTV包厢给拆了前,赶着全给挪到了外头,只是一到外头那状况却更难控制,就在米绪拽着醉了的吴老焦头烂额还不小心吃了他两记暗拳时,一旁一股大力袭来,直接把他怀里的人给扯了出去。
米绪呆看着自己的空空两手片刻,继而抬头望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的人。
陈羽宗轻松地提着吴涛的衣领,任对方挣扎扑腾却纹丝不动,只冷冷对米绪道:“愣着干什么?拿他手机打电话。”
米绪忙乖乖照做了,只是就他这办事效率,打过去不认识的要跟人叙述来龙去脉,认识的则拉拉家常,陈羽宗听了两人就忍不了了。
于是这一晚,很多原U大学记团的室友们都纷纷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的声音算不得温柔,甚至很是冷淡,但是足以让她们很久以后想起来都觉得像是做了一场很美的梦。
终于把人都解决完了,米绪早已是累得一身的汗,再看陈羽宗,后背的短袖T恤上也印出了点点濡湿。
米绪心内不忍,于是走过去对着那人就嘿嘿的笑。
陈羽宗睨了他一眼,当先走到了前头。
米绪忙小步尾随了上去:“这么晚了,少爷怎么出来了?”
陈羽宗头也不回:“散步。”
米绪颔首:“好运动!”
陈羽宗继续往前,米绪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跟着,待走过娱乐街,进到树林中,陈羽宗的脚步便慢了下来,米绪也慢,然后看着前方那人朝后伸出的手,米绪笑了笑,一把握了上去。
盛夏的夜,两人一前一后手牵手踏过寂静的小道,一边的路灯映出两道昏黄的影子,模模糊糊,却时不时交叠在一起。
米绪忽然说:“他们都毕业了。”
陈羽宗:“嗯。”
米绪:“毕业了就要分离了。”
陈羽宗:“不会。”
“等你毕业的那天……”米绪幽幽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就这样走。”
陈羽宗脚步一顿,握着米绪的手也紧了紧,但是他没有回头,接着就听米绪说。
“我会给你买好几只猪蹄带路上的,我知道你喜欢吃,你只是不说,我绝不能让你像小环学姐那样留下遗憾。”
陈羽宗:“……”
☆、您回府了吗?
陈羽宗在U大求学生涯的最后一个暑假来临,他和米绪却并没有趁着休息就好好两人世界腻歪偷懒什么的,陈羽宗提前回A市了,并且去到地球的那一端旁听了十天的大课,打算先摸索一下对方的环境和节奏,如果哪里还有不足的回来赶紧再补上。
而米绪则继续为人民服务,一三五去餐厅,二四六去天使之家,剩周日一天偶尔还要匀给巨童。
不过无论哪一头也都算有点收获,餐厅方面经理觉得最近大家都表现不错,于是给每人时薪加了几块钱,别小看这几块钱,一周下来能多买一打王二麻子葱油饼呢,而在天使之家的那头,实习的老师也会时常带米绪一道出勤让他旁听现场案列,一来一回米绪真是收获不小。
这天店里没人,米绪被抓壮丁,但去的时候还是差点迟到了,因为张老师让米绪多和他现在带的案主聊聊,那少年在进劳教所之前才刚上高一,在里面待了一年多离成年也还有几个月,张老师觉得两人应该比较有共同话题。米绪自然乐意,在那儿给予了对方近一下午的热情帮助,最后把人念到差点虚脱中暑才满意地撤退。
到了店里却没见着葛妈的人,米绪忙完了一圈这才到后厨去找他,最后竟然在偏门的一个小巷口里看到了葛妈的身影。
葛晓霖就坐台阶上,侧着头正和人说话,而他身边也坐着一人,两人离得倒不算近,但脸上都带着笑,说得很投机,在米绪看来,葛晓霖那表情和面对自己时没什么不同,可见和身边人有多熟络。
米绪关上门,又等了一会儿,葛晓霖才推门进来。
米绪一个跨步迎上去摸了把自己的胡子道:“这位施主,贫道看你眼带春色,面犯桃花,可是有劫数在前,不妨听贫道一言才可避祸消灾万事安稳。”
葛晓霖被他挡得一愣,又听米绪的话,面上掠过丝淡淡的不自然,不过还是很快道:“说什么呢,就这大太阳,再浓的春色都被晒干了。”
米绪:“太阳再大,却也比不上内心的燥热冲动。”
葛晓霖一把把人推开:“他只是来给我送东西的。”
米绪追在他后头:“什么东西?耳环还是高跟鞋?你掉他车里的?”
葛晓霖无语:“是口红,行了吧。”
米绪又捋胡子:“难怪,贫道就说有猫腻。”
葛晓霖去收盘子:“没有猫腻,他爸的公司离我们这儿就一条街,晚上还要加班,趁着饭点正好路过,就和我聊聊。”
陈羽宗还有一年可以留在U大,是因为建筑系的本科是五年学制的,但是谢亦骞的工商管理已经于上个月毕业了,也就是说他和小环副团那群人一样,正式脱离学生狗的生涯了,米绪听说谢亦骞最后还是去了他父亲的公司上班,没想到却是离这里这么近。
当然还有读环艺的夏淼淼,能和城草、二世祖青梅竹马的长大,夏淼淼的家境自然也是不错的,但是据前一阵从陈羽宗那里得到的消息,夏淼淼放弃了去大公司上班的机会,反而和城花一道跑去了郊区的一个生态园上班,美其名曰“找灵感,顺便体验生活”。
见米绪沉吟不语,葛晓霖又道:“你不用紧张,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根本啥事儿都没有。”
米绪回神感叹:“嗯哪,你不是孩子,你是妈,但是就算是妈,儿也挡不住他再嫁。”
葛晓霖被米绪盯得受不了了,只有解释道:“好吧,当初我和你也有过差不多的想法,觉得这个人品行不正,未必值得深交,中间甚至有过不少误会,但是接触下来后我发现他并不如我们预想的那么那么差,而且我们只是朋友,陈羽宗和他也是朋友,在这点上,我和你家那位没什么区别。”
米绪沉默良久,接着对葛晓霖竖了个拇指:“葛妈,你熊,这题回答的比几天前在电视里出现的孙炜还靠谱,我要下回有机会遇见他,一定要传授传授,让那小子以后闹绯闻的时候碰上记者也一定要学你这样,口气表情都滴水不漏!”
葛晓霖:“……”
虽说米绪担心,但葛晓霖到底也是个成年人了,而且他了解葛妈,也相信他的分寸,既然他觉得没关系,米绪暂且就静观其变吧。
开了学,陈羽宗也从A市回来了,他这次去A国果然有所收获,虽然奥兰多对于他的天分很是赞赏,但那边的学习氛围和环境还是和国内有比较大的差距,更注重实践多于理论,陈羽宗觉得自己的储备知识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正好大五的课已经少了很多,不少同学也都实习的实习,考研的考研,陈羽宗便选择重新回到御仁建筑在充实一下。
在公司里上班,无论是作息还是压力都是和学校上课完全不同,陈羽宗尽管也想早些回来,但常常米绪回了寝室也依旧是不见他人,早上起来陈羽宗又走了,两人一天有时候连一面都见不上,米绪说不心塞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夏日不知不觉过去,U市的秋季又很短,冬天已是来到。许是换季,又或者是累到了,向来不动如山的大城草这两天竟然感冒了,听他说是因为公司流感盛行,大家都窝在空调房里,闷头设计有时候一待就是一天,空气不流通的后果就是集体中招。
陈羽宗症状还好,至少就外表来看是没什么,除了声音有点哑,反而听得米绪觉得更招人,所以他也只是磕了两粒感冒药就若无其事的去上班了。
今天是周末,米绪要回去,但是他在家吃了晚饭后就各种不安定,来来回回跑了N多次厕所了,连米妈都怀疑他儿子是不是肾亏。
米绪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给陈羽宗发了消息。
——少爷,您回府了吗?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那头才回。
——快了。
这两个字可是极有内涵,充满了委婉否定和侧面安抚的深意。
米绪琢磨了片刻,打开房门又走了出去,在他妈又一次投来嫌弃的注视下,道:“最新流感盛行,我没有中招大概只是有点内虚,但是学长中招了。”
米妈果然很关心:“那要好好注意身体,最近是不是太忙了?在实习了吧。”
米绪点头:“嗯,现在还在公司加班呢。”
一小时后,米绪乐呵呵的提着他妈给重新赶出来的几样家常小菜和一锅鲜汤坐上去往御仁建筑的公交车。
到了陈羽宗公司楼下,米绪仰头上瞧,只见偌大的高楼至少还有一半是亮着灯的,果然全是要钱不要命的精英。米绪感叹完插着手往楼里走去,忽的脚步一顿,回头朝后看了看,周围除了路灯的亮色和来来回回的车辆并没有什么异样,米绪挠挠头,暗忖自己是不是多心了,总不见得这学期又来一批疯癫的新生连大城草的新巢都打听到了吧,那也太牛逼了。
一边感叹一边根据楼层指南按了电梯上楼,门一开就瞅见明晃晃的“御仁建筑”的金字招牌,不少打扮时髦的OL正陆陆续续地提了包往外走。
迎面正遇上米绪,米绪对她们嘿嘿一笑,问:“各位姐姐,请问陈羽宗在不在?”
几位OL对望一眼,又看了看米绪,接着道:“在里面,你进去吧。”
米绪忙哎哎点头,一边推门一边却听身后的O说:“难怪请羽宗一起吃宵夜不愿意呢,原来是喊了外卖啊,早知道我也叫这家了。”
OLB:“我们公司楼下有这家吗?不知道卫不卫生。”
O“卫不卫生有什么,能一起吃就行啦~~”
OLB“你!真不要脸啊……我怎么没早想到呢。”
米绪:“……”
进到里头,大半灯都暗了,大堂里也是空空荡荡,米绪站了会儿就看见陈羽宗从一边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身边则站着谢亦炀。
陈羽宗见到米绪有点意外,一边谢亦炀更是惊讶,待又看到米绪手里的东西,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不过很快就还是笑了。
“小米来了啊,羽宗这待遇真不错,果然谈恋爱还是很值得的。”
被直接这么说,米绪有点不好意思,也对他露出笑容:“谢大哥还没吃饭吗?”
谢亦炀颔首,继而惊喜道:“难道也有我的份吗?”
米绪继续笑:“怎么可能,我又不知道你在这儿。”
谢亦炀表情一僵,低声道:“那你问我做什么。”
米绪莫名:“你都和我打招呼了,我自然要回礼啊,想来想去就这句话最显得热情了。”
谢亦炀头上冒出HP-1000的状态,咬牙道:“我其实很饱……你们吃吧,吃完记得锁门。”
看着对方踩着沉重的步子离开,米绪忙把东西都摆到了桌子上,招呼陈羽宗坐。
陈羽宗一瞅这阵仗就知道不会是米绪自己弄的,虽然简单,但处处充满了温馨的味道,而且触手还有些温热,他心里一暖,认真地说:“谢谢,也代我谢谢阿姨。”
米绪听他声儿比上午更哑了,不禁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怎么有点烫?”
陈羽宗拿了筷子低头吃饭:“感冒都这样。”
米绪惊骇的抱胸:“原来传说中的感冒是这样的症状吗?太令人出乎意料了,在我们的伟岸星球就没有这个病呢。”
陈羽宗无奈:“病毒性感冒都会带点体温,总有个过程,过两天就好了,没什么。”
米绪仍旧不怎么高兴,默默地看着他明显颇为疲累的面色。
陈羽宗也知道米绪差得不是几句哄劝而已,于是只努力地把他带来的东西都吃下了肚。
待收了碗筷,关上灯,两人一道往楼下走去。
此时已过十一点,街上行人寥寥,一边的树后有一个人默默地看着远处的大楼里一前一后的走出来两人,一个高个儿走在前头,一个略矮的,手里还提了个饭盒走拖拖拉拉地随在后头。
两人全程并无交流,一直过了马路,往左手边的小巷拐去。
树后的人见此立时拔腿快步随了上去,谁知一靠近却哪里还有那两个人影,他忙进了巷子寻找,左右看了一圈仍是不见行踪,忽的心道不对,再回头时,就见入口已是被人堵住了。
米绪双手环胸,抱着一个用花布袋套着的饭盒狠狠地问眼前的人。
“你鬼鬼祟祟跟着我干嘛?”
☆、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