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雪发现，自己的心态并不是唯一的。
几乎每个人听说了夏归玄的状态之后，反应都和自己很相似。
都是先大吃一惊，心惊忧虑，当听说他正在自我愈合并无生命危险之后，态度又都变成了兴致勃勃地想来围观失忆纯真版夏归玄。
他是否恢复巅峰不要紧，活着就很好，变纯真了反而更好……差不多这意思。
看焱无月那态度，就差没说“在？看看吉尔”了。
然后被主持工作的商照夜全阻止了，全部赶去找药材，也不管是什么药，有可能有用的都找来。小九也认为如来知道夏归玄这个状况的话，有可能对方会筹划一场突袭，此时还是先慢点围观，把防御做好是正经。
于是陪伴夏归玄的还是凌墨雪。
凌墨雪在想，夏归玄是不是有史以来最惨的后宫之主，混成这德性，受伤失忆了，大家心疼也就三秒，然后几乎所有人都想看他好戏，或者欺负他一下。
所以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因为这货平时站得太高了吧……和所有人的关系都感觉像是领导潜规则下属似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商照夜胧幽她们都是在“是不是要侍寝”这种认知里纠结的。
虽然客观上他越来越讲感情，大家也都觉得自己是喜欢他。可总是没什么实感，有时候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崇拜还是爱情，尤其她凌墨雪甚至有时候分不清自己是不是斯德哥尔摩。
当然也许到底是崇拜还是爱情并不是太重要，反正也是认定了他，跟他一辈子，结果上有什么区别呢？日常大家都不会去想这个，没啥意义。
结果这货还真就跌落凡尘。
忽然之间觉得，他变得近了，从高高在上的父神，变成了需要大家照顾的凡人。从缥缈云端的虚幻感，变得踏实起来。
也许当年少司命想要打伤他带回家，也是类似的情绪吧，总算可以理解了。
凌墨雪在想，是不是在他自封记忆之前，就已经考虑过这个效果和意义？不确定。
可以确定的是，大家还真是爱情。
并不是因为他的强大而依附，哪怕他跌落凡尘，目前大家谁都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恢复记忆，说不定就此一蹶不振？但谁都能不离不弃，不但不嫌弃他变弱，反倒还挺喜欢他这个样子的……
这岂不已经很明显？以前叩问内心的一些事情，可以定矣。
凌墨雪倒也懒得去考虑别人什么情况，她只需要确定自己。
不愿意见他低头，她会难过。
不愿意趁机洗脑，以免失真。
他就是他，必须是原样的他。
哪怕将来他还是要我跪着喊主人。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还有什么算？
“将军，将军？”耳畔传来夏归玄的声音，惊醒了出神中的凌墨雪。
她转过头，看着坐在运输机顶部的夏归玄，有些负气地撇撇嘴。
这厮自愈也挺快的，没多久就能自由下床了，凌墨雪有点怀念当初和他漫步星域的时光，便带着他出了机舱到了外面。
想当年自己根本不能在宇宙漫步，是他变了一套宇航战衣给自己穿的。本以为如今虚弱得走路都没力气的夏归玄会求着“将军”帮他遨游宇宙，好让自己找回一点“轮到我带你了”的成就感。
结果他出了舱，很自然地坐在顶部，宇宙的失重、真空、乱流，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传音也是无师自通，仿佛根植在肌肉记忆里的吃饭说话一样。
你明明都没什么法力了是怎么做到的，让我回味一下带你逛宇宙都不行，气死人了。
凌墨雪没什么好气，便问：“怎么了？你不是坐得很顺畅吗？”
夏归玄小心道：“那个，你刚才教我的传音法门，我寻思了一下，好像可以改进的……你的这个法门，嗯，太锋锐了……”
凌墨雪柳眉倒竖。
就！你！能！
“砰”地一声，凌墨雪忍无可忍地飞起一脚：“死去茫茫宇宙里体验一下什么叫锋锐！”
揍他好爽啊！
少司命姐姐，我悟了！
“咳咳……”夏归玄一骨碌被踹下了舱顶，辛苦地扒着舰身凸起，狼狈地往上爬：“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将军笑起来好看，不要那么冷的。”
凌墨雪怔了怔，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喂，你泡我？
你记忆没了，战斗功力都不行了，海王功力反倒保留了是吧？
她似笑非笑地抱着臂，上下打量夏归玄，他的眼神依然很清澈，看不出什么花花肠子……妈蛋的这种模式对女人的杀伤力才大啊。
凌墨雪板着脸道：“我的传音什么模式用不着你管，你自己喜欢什么模式自己改，有那水平就行。”
夏归玄道：“擅改将军所授技能，将军不会生气？”
凌墨雪笑笑：“曾有人布道人间，却因族裔有超越自身藩篱之志而喜，我觉得他很了不起。”
夏归玄有些醋意：“我觉得这人多半爱装，真被超越了说不定就板脸了。”
凌墨雪“噗嗤”一笑，笑弯了腰：“是是是，你的判断很正确。”
夏归玄好像意识到这是自捅一刀，臭着脸不说话了。
“哈……”凌墨雪笑得更乐了。
还是这么傲娇。
这个样子的他好好玩啊……
夏归玄偷偷看了她一眼。
这个样子的她好漂亮啊……
结果偷看的眼神被凌墨雪逮了个正着，她的笑容迅速消失，再度板起了脸：“你的伤势，如今自我感觉如何？”
夏归玄犹豫了一下：“我觉得我有很多法力在滋长，但我一时半会想不起怎么用它们……身躯的话，在自己复原，有点慢，有些地方还疼……但如果我能知道怎么运用法力手段去修复的话，效果会更好。不知将军会不会治疗术之类的……”
凌墨雪有点没面子。
这题超纲了，她不会。
呜呜想要像他当年带自己一样带他，看来是有点难，他什么都会，自己只会剑法。
不过大家之前就夏归玄疗伤事宜开过个短会，也早有过论断——这事儿让别人教他疗伤术，总感觉都像关公门前耍大刀，没人有那种自信还尴尬，不如尝试让他自己想起来，他自己的才是最牛逼的。
也就是说，唤醒记忆是第一要务，如果一时半会无法唤醒，那就看能不能单独唤醒疗伤相关。
这是有明确方法的。
凌墨雪抬头远眺，远方的苍龙星已经出现在视野。
她也懒得等运输机抵达了，一把拎起夏归玄，闪现而去。
夏归玄还以为她要带自己参观一下这个明显属于故地的星球，以图唤醒记忆呢。
结果还没等他看个清楚，凌墨雪就一把摁着他的脑袋，两人轰隆隆地一路向下，直奔地核深处。
夏归玄：“？？？”
却听凌墨雪的传音回荡在识海：“这是你曾经闭关自疗的地方，足足疗了两万五千年的伤……其中被你排出的气息和血迹，至今都还留存在地底深处。有一部分……嗯，还害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