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还在持续不断地响着，书奈站在桌子旁，看着不断闪烁的手机屏幕，愣是没勇气将手机拿起来。
她担心自己刚才没有发现厉之衍，但是他看到自己的脸了，现在来兴师问罪了。
第一次通话因为无人接听挂断了，书奈松了口气，打算先发条消息试一试他的口风。
可没想到的是，她手指刚戳到屏幕上，厉之衍的第二个电话便打了过来，书奈一个车没刹，就按下了通话键。
“……怎么不接电话？”
厉之衍声音依旧冷冷淡淡的，似乎还带着些运动过后的热气，微微沉重的喘息让书奈的耳朵不由自主地滚烫起来。
“额，没听到……您这是运动结束吗？”
“嗯，早晨出去跑了一圈，回家又跑了一会儿，深深早上离不开人。”
“……”
沉默，尴尬。
书奈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和厉之衍伶牙俐齿时候的劲儿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成哑巴了？
“等会儿要一起走吗？今天团建带深深去。”厉之衍大概是喝了口水，将水咽下去的咕嘟声冲击着书奈的耳膜，她的眼前瞬间就出现了画面。
——滚动的喉结，从下巴滴落的水珠，还有殷红性感的舌……
呸呸呸！她今天是不是疯了？
书奈朝着自己的脸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脸色通红地呆愣在原地，脑子几乎宕机。
“你怎么了？”清脆的巴掌声把厉之衍吓了一跳，他停下动作，专心听着话筒里的声音，结果半晌过去都没动静。
直到书奈从脸红心跳的奇怪反应中清醒过来，两句话结束了这通电话。
——你们先走。
——我还没收拾完。
厉之衍有些懵，他低头看向脚边眼巴巴等着的小团子，耸耸肩道：“我已经邀请过了，是她自己不来的。”
【姨姨一定是有事才拒绝的。】
小团子很快就完成了自己安慰，跑去收拾好小书包之后，戴上书奈前不久给他买的遮阳帽，站在门口催促厉之衍。
【臭粑粑你快点！我们要迟到了！】
看着厉之衍驱车离开小区之后，书奈狂跳的心脏这才安静下来不少。
她给自己化好妆，因为要见太阳的原因，她还得涂防晒和一层又一层的定妆喷雾，以免热出汗花了妆露馅儿。
自冷静下来之后，她的效率也得到了显著的提升，小饼干重新烤好了，满满当当的便当盒也准备好了。
时间到了将近九点，已经接近出发的时间了，书奈带上大包小包，终于出了门。
她的车昨天送去保养了，今天还没送回来，所以只能步行到小区门口去打出租。
当时高档小区附近可用的出租车几乎没有，书奈站在门口，朝着路两边眺望片刻，除了路边的私家车，再也没有别的影子了。
她确定这里暂时没有能用的车后，便放下手里的东西掏出手机叫网约车。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飞快驶来，书奈刚打开网约车软件，就听到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等到她抬头看过去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团建的人数就差书奈一个了，可是人迟迟没到，孟启看着厉之衍一次次给书奈打电话，最后建议道：“要不您先去，我回去找书小姐。”
“不用，你带着他们去，我回去找。”
厉之衍想起早上电话里不对劲的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着孩子回去找人，否则深深一路上也不会玩得开心。
【我们回去找姨姨！】
小团子表明自己的意愿，将自己的小书包塞到孟启的手里，拉着厉之衍的手就要往回走。
等到父子俩上了车，厉之衍刚给孩子系好安全带，他的手里就响了起来，来电正是书奈。
【姨姨电话！】
小团子激动地看着眼动仪，一句话结束后便紧紧地盯着厉之衍，急切的眼神满满都写着——快接。
厉之衍嘴角带笑，接起了电话，但是电话那边传来的并不是书奈的声音，反而像是小区的安保。
“厉先生是吗？书小姐出车祸了，就在咱们小区门口！我们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因为书小姐手机里似乎没有像亲人的号码，所以我们只能发给最近联系人。”
“哪个医院？”
“省立医院。”
厉之衍二话不说发动汽车，飞快地朝着市中心飞驰而去，一向怕快车的小团子紧紧地拽着安全带，脸色慌张但又坚韧无比。
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赶去医院，他对于高速行驶的不适应不算什么。
到达医院后，小区安保负责人站在手术室门外，神色凝重地看向快步走来的厉之衍问：“您知道书小姐家属的联系方式吗？”
“她没有。”
厉之衍自然是知道书奈无亲无故孑然一身的，从出国到再回国，她几乎没有跟任何国内的电话联系过。
“可是……”
“你跟我说就行，我现在是她的……上司。”厉之衍略微停顿，低头看一眼泪眼婆娑的小团子，将他拎起来抱进怀里，安慰着，“没事的。”
无奈之下，安保负责人只能将现在的基本情况说了一遍。
早上那会儿书奈站在小区门口打车，没想到一辆超速行驶的黑色轿车径直冲向毫无防备的书奈，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书奈已经躺在血泊里了。
“报警了没有？”
“报了，警察已经调取了监控，全云城排查那辆车的踪迹了。”
厉之衍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让他们离开以后便抱着小团子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廊上，安静地看着“手术进行中”的红灯。
上一次他盯着这个东西的时候，还是十二岁时，那场带走他父母亲的车祸时后。
当时他抱着六岁还什么都不懂的厉沉，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手术室门外，麻木恐慌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当时老爷子还在国外，最快赶回来也要半天不止。
所以，他一个人，面对了父母的死亡，医生那句“对不起，我们尽力了”，成了他二十年来抹除不掉的噩梦。
【爸爸你别担心，姨姨不会有事的。】
小团子明明自己也很害怕，可是看着厉之衍神游天外的表情，他还是下意识地抱住了厉之衍的脖子。
“进行中”的灯突然灭了，厉之衍迟钝地看着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看着里面的医生拽掉口罩朝着他走过来，无来由的恐慌竟然飞速蔓延开来。
然后他听到了——
“手术很成功，都是些皮外伤，看着严重而已，但是左侧髋骨有些骨裂，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厉之衍迟钝地点头，心想：幸好。
幸好不是二十年前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