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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一穷二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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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裘三娘设计让裘五对白荷有意,到张氏那边去开口要。要么,两丫头两个儿子各分一个。要么,谁也不得。这是她计谋中的铺垫。

可怜的白荷,还是倒霉的白荷?墨紫叹口气,“白荷,你实在不该说要帮我这话的,万一太太不改主意,那我俩就难姐难妹了。”

“怎么会有万一?”裘三娘对自己很自信,“真有万一,我大不了把你俩卖身契给撕了,你们自己做主。”那是逼于无奈的最后一招,能不用就不用。用了,她的损失最大。

墨紫心明眼亮,但她没跟裘三娘去顶,只问第二问,“姑娘,那艾莲说话怎么这么巧?明着暗着就说我和白荷比她厉害精明,存心要吓退太太和四奶奶的本意。”

“我教她说的。”裘三娘眉眼间冷了,“她出了这种事,谁还不离她远远的,只有我找了大夫,又出银子替她抓药。肯定要被赶出去的,不妨出去前,替我做件事。墨紫,你帮我给慈念庵三百两香油钱,我却替你给了三百两生谣费。如何?”

“艾莲若知她和五爷的事是姑娘捅开的,还会帮姑娘么?”硬生生打掉个孩子,失血没了大半条命。墨紫在这点上,与裘三娘有分歧。

“不是我捅出去的。要怪小衣。拿了你给她的金球,放到哪儿却不记得。谁知,竟是在人家的房梁柱上。就那么凑巧,刚好掉在四奶奶眼皮底下。”裘三娘一点不内疚,“要说艾莲和我五弟的勾当,知道的也不止我们这几个。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我漏算的,不过是张氏下手之快狠而已。那打胎的药渣子,我让小衣拿到药铺问过了,剂量是寻常的双份,还是落成婴的。这可怨不得我吧。”

是啊,怨不得裘三娘。要怨,是艾莲的命不好?墨紫望着神情淡然的裘三娘,至少她没再笑,否则就真是冷血了。

这时,小衣黑衣黑裤一身夜行装走进来,见到墨紫,来一句回来啦,就跟裘三娘报告。

“艾莲和她老子娘刚从偏北门出去了,她爹拉了个大板车。她娘哭个没完没了,艾莲一动不动。我按小姐的吩咐,把银票兑了小面额的,等她们出府后,从屋顶扔到她娘怀里。瞧她娘打开包袱,还有艾莲说谢谢,我才回来。”

“做得好。”裘三娘打了个哈欠,“今晚大家够折腾,墨紫值夜,你们都睡觉去吧。”

白荷领着小衣绿菊,下去了。

不洗脸不清理,裘三娘就要睡觉?墨紫白着目干瞪。

“你对不相干的人施舍同情心,不妨为替你奔波受累的姐妹们辛苦辛苦,陪我熬夜如何?”裘三娘哪里有困意,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匣子,开了锁。刷刷刷,手上是她的小金。笑眯眯对她招手,两眼金元宝,“来来来,墨紫,账本和水什么珠的,一并交上来。别忘了,还有那捎客的三百两。你私底下得的好处,我就不算了,当你的辛劳费。”

再度证实,岑家人忠心不二。

奶奶个大熊三百两上交,二百两贿赂,一颗水净珠送了人,她还有鬼个私底下打水漂的辛苦费这一趟,根本就是白跑的

墨紫磨着牙。人也赚钱,她也赚钱。人赚得盆满钵满,嫁妆万两计;她赚得两袖清风,荷包八两多。千万别告诉她,她就是为他人做嫁衣的命啊

“墨紫?墨紫?”

“呃?”墨紫回头一看,和人家夫人差了老远一截。兀自想心事,全然忘记身处何地,憋着火,低头闷走的结果。

“夫人,不好意思,我走着走着,心急了。”讪笑,站定等人赶上来。

“这丫头,你家姑娘不急,你急什么?”卫琼玉笑得拢不住嘴,“莫急莫急,今日一定把你们带走。”

墨紫难得面红耳赤,隐约听到不止卫姨夫人的丫头们在笑,还有低沉的男人笑声。

萧二郎

一想到,她就头疼,那家伙也是个**烦。虽说她女扮男装,皮肤弄黑,还整了丑陋的胎记,不过,相处久了,难保不让他瞧出一些端倪。毕竟,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五官没法改变。因此,离得越远越好。可目前,她自问表现得很自然,应该不会立刻见光。

“让姨夫人笑墨紫,不仅是喜气,还是福气。”对了,萧二郎不喜谄媚之人,与其她躲远,不如让他主动鄙视让开。

“我跟你们说,这墨紫丫头一张嘴甜得抹蜜,打心里就要疼她。”卫琼玉还离墨紫一丈远,回头对她的丫头们说。

墨紫偷眼瞧,见萧二郎扭过头,看往园里花木,果然此计可行。当下心中得意,转身继续领路。

一进雁楼,墨紫对主位上的人福福身,对旁边坐着的裘老爷禀报,“老爷,这是姨夫人和她的子侄。”

萧二郎在洛州,以敬王府近亲内侄的身份与人相交,对外称卫琼玉为姨母。即便卫家人也被瞒在鼓里。毕竟卫琼玉嫁去上都多年,而敬王府二公子官拜少将军,平日少在家待,没人见过。

墨紫如今知道了,可也得装作不知道,顺着卫琼玉说得身份来称呼萧二郎。

裘老爷之前一直在病床上,未曾见过这位姨夫人,因此这是头一回见面,连忙起身相迎,拱手招呼,“亲家姨夫人好,大侄子好。”

“亲家老爷好。”卫琼玉见裘老爷瘦得皮包骨,双眼凹陷,面色泛青,是病入膏肓之相。想那裘三娘年幼丧母,如今疼她的老父也将不久人世,心中不由对她生出怜惜。“早前我来拜访府上,本想探望亲家老爷,只是令夫人说老爷实不能见客,这才罢了。谁想你我两家这么妙的缘分,竟成了亲家。都说喜事冲病,我瞧亲家老爷脸色不错,想来不久便会大好了。”

“吉言,吉言。”裘老爷将好话听了进去,呵呵笑道,“是三娘孝顺,为我向菩萨求了心礼,才好了这许多。”

“不错,三娘是个孝顺孩子。都说女儿贴心,想来老爷舍不得罢。”卫琼玉对裘三娘的孝顺很是欣赏。

“舍不得又怎的?三娘终究是个女儿家,总要嫁为人妇,难道还陪着老爹过一辈子吗?我这把年纪,今日不知明日事。若女儿能嫁进好人家,我就放心了。三娘远嫁上都,今后我们父女见面也难,还请姨夫人多多照应这孩子。”裘老爷对裘三娘是真正的慈父。

“亲家老爷放心,我会把三娘当亲女儿一样。且不说是同乡,而我和亲家夫人自小一同长起来的,情同姐妹。你们的女儿,不就是我的女儿嘛。”卫琼玉将那份怜惜化为承诺,“亲家老爷一定要养好身体,过两年来上都,说不准就抱外孙了。”

裘老爷混浊的眼睛闪出一簇光,那的确是个很好的盼头。

因着这个盼头,裘老爷后来还真多活了两年,为裘三娘她们在上都安身立命争取到宝贵的时间,也可算得上是这个时代的医学奇迹,或者是信仰奇迹了。

此时,墨紫当成回光返照。

“我听墨紫丫头说,送三娘出嫁的人换了?”叙了几句,卫琼玉问起裘老爷找她来的目的。

“瞧我老糊涂,让我替二位引见。”裘老爷颤颤让开,让人能看到主位上的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下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

卫琼玉见那对中年夫妻面相贵气。男的灰白髯,一双目威严亦带亲切。女的姿态雍容不俗,穿戴不奢却极有品位,眼里有笑,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年轻男子一身书生青袍,风度儒雅翩翩,目光正直不斜。

“这两位是洛州刺史唐蜀唐大人和他的夫人李氏,也是三娘的干爹干娘。”因此裘老爷才坐次位。

他又指着年轻男子,对卫琼玉说,“这是我的远房侄子,辈分上是三娘的堂哥,裘新。”

卫琼玉和萧二郎一一见了礼。

“其实该由我亲自送亲,只是亲家姨夫人也知道我的身体。我夫人要照顾我和家里一大堆的事,也是分不开身。本已决定由三娘的两个弟弟送,谁知这节骨眼上,惠州的米盐铺子出大岔子,兄弟俩连夜赶去了。”裘老爷显得莫可奈何。他知道这事时,人都走了。

“亲家老爷的意思是——”卫琼玉并不知道裘府近日生的事,以为是张氏不喜欢三娘,因此刁难。

“我夫妻认三娘当干女儿,平时只得她孝顺,却不曾为这个女儿做过什么。适逢三娘大喜,和夫君商量后,我愿当娘亲送三娘出嫁,不知亲家姨夫人可同意?”唐夫人一开口,就让人感觉是知书达理的好出身,“恰好我娘家也在上都,就当回趟娘家。”

“亲家姨夫人,我一向视三娘为亲妹,请允我代四弟五弟送她入上都。”裘新作晚辈深揖,也是个懂礼的好青年。

走了两个不真心的,却来了两个很真心的,且身份地位学识都在裘四裘五之上,作为送嫁人,将裘三娘的面子做足了十分。

卫琼玉怎会不答应。要说裘家换送嫁的人,根本无须同她商量,却特意请了她来。这么尊重她,她心里很高兴。

裘老爷眉开眼笑,叫墨紫去园子里接三娘出来。

墨紫感慨,这回真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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