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头上,只有老兵一个人,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任由着风吹雨打。
虽然此刻的风雨没有那么大,可是那纷纷落下的雨点,给人的感觉是说不出的凉意。
此时老兵孤独的身影,就好像苍老得已经掉队的孤雁,草原上垂垂老矣的孤狼。
孤单,孤独,道不出的凄凉围绕着年迈的他。
可是,老兵的身影依旧挺拔,丝毫没有受到一点风雨的影响,继续迎着风雨吹响冲锋号。
老兵像是在坚守自己的阵地,战斗到最后一刻。
因为距离不算远,陈峰,吕小天等人都可以看到他闪烁的泪光,模糊已经浑浊的双眼。
他们已经分辨不出的眼中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陈峰心头微微一颤。
“为什么是这样?”
陈峰有一种莫名的悲伤。
对!
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悲伤。
此时的老兵似乎看不到陈峰等人,依然在吹响他手中的冲锋号。
随着冲锋号的响声,陈峰等人似乎可以看到在一片战场上,一个个战友在听到冲锋号,从战壕一跃而起,提着枪,顶着漫天落下来的炮弹,朝着敌人的阵地冲过去。
战火在燃烧,爆炸声不断,硝烟弥漫,鲜血在飞溅。
一个个战士倒下,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大地,可是从后面冲上来的战士没有停下。
活着的人依旧在冲锋。
“杀!”
“杀!
“杀!”
冲锋中的战士吼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这杀气腾腾的喊杀声回荡在天地间,甚至已经掩盖过炮火声。
这一刻,陈峰等人像是陷入战场中,身上的热血彻底沸腾了!
不为别的,因为他们也是一个兵!
这个时候,老兵放下手中的冲锋号,那干枯的嘴唇张开,低吼:“冲锋……杀!杀!杀!”
他发出一声声吼声。
声音不大,沙哑而刺耳,但是却包含着冰冷的杀意。
他那浑浊的双眼这一刹那,也亮了起来,一道锐利,犹如利刃出鞘一般。
身上杀气涌动!
陈峰等人心神都是一颤,像是被某种利刃刺入心头的感觉。
这是一个已经到了垂暮之年的老兵,但是在他的眼中仿佛还在跟战友一起并肩作战。
而李祥的声音在这一刻响起来。
“就是在这里,也就是今天,从冲锋号吹响的时候,这些老一辈军人从这里杀出去,顶着敌人的炮火与弹雨发起决死的冲锋,撕裂敌人的阵线,杀入那帮杂碎的大地!”
“但是,他一个营的兄弟们都没有回来,这有他一个人活着!”
“一个营368名战友,只有他一个人回来,那是跟他同在一口锅里吃饭,同在一个宿舍里睡觉的战友!”
“他为什么能活着回来,那是因为他的营长把最后活下来的机会给了他!”
“再后来,他再也没有离开边境,一个人守在这里慢慢变老,守护这里的烈士陵园,每年这个时候,他就要来到这里,吹响冲锋号!”
“因为他觉得只要吹响冲锋号,他的战友又可以站起来,在他的心中,他战友从来没有牺牲,他们一直活在他的心里。”
“什么是真正的军人?军人就是把自己的战友装在自己心里,不管在任何时候,他们都是自己坚持下去的信念。”
李祥双目赤红,眼睛已经湿润了,可是他的声音坚定无比!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脚下的土地,是多达九千多名军人用生命换来的,他们的英灵永远长眠在这里!”
“一寸山河,一寸血!我们国家能有今天,绝对不是凭空而来的,这一切都是老兵用生命换来的,所以我来告诉你们,什么是炎国军人,什么是战友!”
“真正的炎国军人,在战场上,是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一起杀死,一息尚存,战斗不息!”
李祥声音铿锵有力,字字掷地有声。
他盯着燕破岳大声喊道:“老兵会渐渐凋零,但是战友的情谊,永远都在!”
雨水顺着李祥的面颊流下来,此时的他神色激动,双目赤红,像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燕破岳可能无法理解李祥此时的心情,可是陈峰懂。
李祥是他们那一期镇守这里的兵中,坚持到现在的最后一个人。
他在这里见证一代又一代新兵的成长,也看到当年的战友一个接一个的离他而去。
有的是因为退役,有的是因为身体受伤无奈离开,而有的是在战斗中牺牲了,彻底的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不管谁,李祥都将他们记在心中,从来没有忘记过。
军人的这种情怀,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淡,反而会变得更加的沉淀。
陈峰以前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每一个军人退役的时候,战友之间都会抱着痛哭,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他现在忽然有点明白了。
燕破岳沉默地看向那名老兵,大声喊道:“报告连长,我错了!”
李祥喊道:“你错在哪里!”
燕破岳大声吼道:“报告连长,一天是战友,一生是战友,我不应该对自己的战友下死手,他不是我的敌人,敌人在边境之外!”
李祥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燕破岳是一个人才,就是性格孤傲了一些,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这一点在他进入军营的第一天开始,李祥就非常讨厌。
因为这是军营,是一个集体,不是发扬个人英雄主义的地方。
因此有些事情他必须经历,才会印象深刻,这也是李祥为什么将这几个人带到这里的原因。
人的思想不能偏了,否则再好的利刃,最终伤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
李祥转头看向陈峰,道:“你有没有错!”
陈峰毫不犹豫的喊道:“报告连长,我没有错!”
李祥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