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天色微明,晨雾尚未散尽,沐云轩便依约准时抵达承德门外。
昨日,他心怀忐忑地向赫连芷柔细细诉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赫连芷柔听闻他与冷玥之间竟因那奇特的蛊虫而有了更为紧密且微妙的联系,甚至极有可能已悄然萌生了别样情愫时,情绪终于控制不住,哭了出来。
沐云轩见状,心疼不已,赶忙将赫连芷柔轻轻拥入怀中,温言软语地劝慰了许久。
他言辞恳切地表明自己对她的深情从未改变,此次陪冷玥前往苗疆也只是为了解决这意外的纠葛,绝无他意。
在他的百般安抚下,赫连芷柔才渐渐止住了悲啼。
此时,承德门城楼楼顶之上,一个高冷的身姿卓然而立,腰间横着那柄长得夸张地斩马刀,整个人的气度跟伍奕承有七八分相似。
只见冷玥今日依旧身着那身标志性的黑色劲装,脸上戴着那副狰狞的恶鬼面具。
沐云轩已经见过了她的真容,料想她也是因为自身容貌太过于出众,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才戴着面具的。
待见到沐云轩前来,冷玥面具之下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她未发一言,随即身形一展,径直朝着西南方向疾飞而去。
沐云轩对冷玥这般行事作风也并无丝毫不妥之感,同样沉默不语,御起飞剑紧紧跟了上去。
苗疆地处大雍西南边陲,与燕京相隔数千公里之遥。
沐云轩原本思量着此事并非那般紧迫,无需匆忙赶路,打算以较为悠然速度前行,不必每日皆日夜兼程、疲于奔命。
然而冷玥却并非作此想。
她自出生起便被种下了 “一生缘” 蛊,蛊虫在她体内已久,对其身心的影响远甚于沐云轩。
随着时间推移,她愈发清晰地感知到内心深处情愫的变化,生怕若继续拖延下去,自己会深陷情网,改变解除蛊毒的初衷。
两人赶了好几天,终于渐至苗疆附近地域。
这几日行程之中,皆是冷玥于前引领飞行,沐云轩则默默跟随于后,彼此间言语交流寥寥无几,气氛略显沉闷。
待临近苗疆之地,沐云轩敏锐地察觉出冷玥飞行的速度显着减缓,且其周身散发的气息似乎也变得紊乱起来,情绪更是产生了极为明显的波动。
沐云轩见状,出于关切主动开口探询其中缘由,然冷玥对此一概置若罔闻,沐云轩问多了两次,她有些不耐烦,冷然回应,告诫他莫要多管闲事,言辞间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与冷淡。
两人徐徐前行,不多时,便步入了一片地势雄奇、景象壮观之地,此地山峦巍峨耸立,层层叠叠,如波涛般起伏绵延。
山间浓雾如汹涌潮水般肆意弥漫,其浓厚之态,仿若由无数细密的轻纱层层叠加,又似一幅沉重无垠的厚幕从苍穹垂落,将这一方天地间的万物皆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使其皆陷入了朦胧难辨的境地。
那雾,浓稠得似化不开的凝脂,仅行出几步之遥,目之所及便尽是一片混沌苍茫,仿若整个世界都被无尽的朦胧所吞噬,所有路径皆被隐匿于这茫茫雾海之中,方向亦难寻觅。
冷玥开口道:“你最好不要离开我三丈之外。”说着还给沐云轩扔去了一颗药丸,“把这个服下。”
沐云轩抬手稳稳接住药丸,闻了闻,这药丸带着一种淡雅的草木芬芳,丝丝袅袅,若有若无。
然而他却未即刻吞服,他暗自思忖着,此地恐怕与南离国炎火山脉深处那毒瘴弥漫之所无异,这浓雾想必也含有剧毒。
他本就百毒不侵,只觉并无服用的必要。
冷玥见他手持药丸怔怔发呆,柳眉微蹙,寒声说道:“不是毒药。这雾中不单蕴有毒素,更藏有蛊虫。你若不想不明不白地殒命于此,最好乖乖服下。”
还有蛊虫?那不行,得服。
沐云轩不再犹豫,直接将药丸服了下去。
服下药丸后,他顿感一股清凉之气在体内散开,甚至身上都隐隐散发出一丝药香。
见沐云轩服下药丸,冷玥身形陡然一转,如流星坠地般直直朝着浓雾深处俯冲而下。
沐云轩见状,未有丝毫犹豫与迟疑,当即身如疾风,紧紧追随其后。
自进入那片迷雾起,沐云轩便敏锐地察觉到自身的感知能力似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掣肘,虽然不是冷玥所言那般仅局限于三丈之内,却也较平日明显受限,所及范围仅有五六丈的范围。
随着两人降落,越到底部,浓雾渐渐变淡,视野随之豁然开朗,目力所及之处徐徐延展。
沐云轩的感知范围却并未因这浓雾的消散而有所拓展,依旧拘囿于先前那局促的区间。
他凝神远眺,隐隐约约瞧见远处影影绰绰有一些房舍错落其间,好似乡间村落。
直到两人降落到了底部,沐云轩感觉视线已经完全不受影响了,也不知道这里的特殊环境是天然形成的还是有什么高人布置的阵法。
冷玥落地后,径直朝着那片房舍走去,沐云轩快步跟上。
走近村落,只见这些建筑颇具苗疆特色,木质结构搭配着精美的雕刻,屋顶的飞檐翘角犹如飞鸟展翅,房檐下还挂着一串串精致小巧的铃铛,微风拂过,铃铛轻响。
冷玥朝着一间房屋走去,就伸手推门之际,一道呵斥声从背后传来。
“你们是什么人?”
沐云轩和冷玥转身看了过去,只见两个青年正张弓搭箭对准二人。
那二人瞧见冷玥脸上戴着那副狰狞的恶鬼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当她来者不善,于是再次高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入我苗寨的?”
冷玥缓缓抬手摘下面具,露出她精致的容颜,对着二人说道:“小龙,小虎,是我。”
这两人是她儿时的玩伴,分别十多年,本该有些陌生的,但是她一眼就认出了二人,只因为这二人长得实在是有些别致。
一个头尖得离谱,一个脸方得过分。
这两人乍见冷玥,只觉得有些熟悉,想了好半晌,二人眼眸骤亮,惊喜交加地喊道:“你是玥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