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后院那二十个女人, 具是黑衣这几年来陆陆续续收进去的, 跟白衣可一点关系也没有。
若是让白衣来处理此事, 他定然是一个都不要, 全部遣散。
王妃也罢,侧妃也罢, 通通与他无关。
所以在白衣心中, 自己是孑然一身的单身郎君,从身到心都不曾背叛秦嫀,硬是被黑衣弄成妻妾成群,他也很烦恼。
以前也就不说了,白衣也未曾想过要去跟谁过日子,他不配, 但是后来遇到了主动撩他的温柔女郎,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争取这段姻缘, 他岂能置之不理?
黑衣在信中那样凶神恶煞地威胁于他, 叫他不要再来沈府寻找秦嫀,他心中一边顾忌一边疑云丛生。
“夫人,我上半月一共回来了几次?”赵允承越想越忍不下去,他伏在秦嫀的双膝上,抬起一张憔悴的面容看着秦嫀。
虽然秦嫀觉得这样的夫君有些神经质, 但她一点都没有怀疑也没有嫌弃, 这要归功于赵允承有张经得起折腾的盛世美颜,及时顶着黑眼圈也帅得不行,她笑道:“回来了几次你自己不记得吗?好像是三次吧。”
赵允承一听, 差点没两眼一翻当场晕过去,不可能的,他心中『乱』『乱』地想,黑衣如何会来三次?
那家伙不是说看秦嫀不顺眼吗?
既然如此来一次就够了,为什么还要来整整三次!
赵允承气得想吐血,眼中血丝毕显,抓紧秦嫀的手臂说:“他……我本不该回来的,若是下次我再回来,你应该劝我回去好生用功。”
秦嫀抽出被他抓紧的手臂,抬起手戳了戳他的脑袋:“用功你的头,你又不下场考试,用得着这么呕心沥血吗?半个月才回来陪我三次,就不依了?”
陪……陪陪……
郎君心绪翻涌,目眦欲裂,还不敢抬头叫女郎看见,只得把脸埋进女郎怀中,忍得双肩微微颤抖。
“怎……怎么陪你的?”赵允承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难听,充满掩盖不了的愤怒。
秦嫀好生奇怪,不过陪夫君打情骂俏,不就是这样吗?
秦嫀笑着抚『摸』郎君的耳朵:“还能怎么陪?不就是吃饭睡觉吗?你又不喜欢出门,叫你中秋夜陪我出去看个花灯会,你都不情不愿,才逛了不久就回来了。”顿了顿,女郎亲昵道:“对了,你昨天晚上在莲花灯上写的愿望究竟是什么呀?都不肯告诉我。”
秦嫀后面说的话,赵允承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了,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秦嫀的那句吃饭睡觉,他愣了,他想象中的吃饭睡觉吗?就像他和娘子平时一样吗?
你喂我,我喂你,然后一起亲亲热热地翻进帐内睡觉!
赵允承浑身血『液』凉透,如同一尊化石,伏在秦嫀怀里失了声音,失了神智,满脑子只剩下秦嫀和黑衣亲热的画面,互相喂饭的画面。
这时秦嫀终于察觉到了夫君的不对,她喊了一声:“夫君?你怎么了?”
然而赵允承伏在她怀中,依旧一动不动,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身上散发出的无助气息,无端让人觉得很可怜。
于是秦嫀心中轻叹了一声,将他抱住:“修晏,我在这里陪你,没事。”
在她怀中听见这句话,赵允承的心更痛了,像被刀子剐了一样痛。
当初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人卷进来呢?
一团『乱』麻的生活自己一人承受便够了,秦嫀何其无辜,凭什么要与他一同遭罪?
“夫人……”赵允承眼睑动了动,欲言又止,想说从现在开始你我分开,不要在一起了罢,又想起黑衣在信中的话。
卑鄙无耻的黑衣,原来如此!
对方明显已经恋上了沈府这温柔乡,就算他跟秦嫀不再见面,黑衣也不会放过秦嫀。
说什么看秦三娘不顺眼,叫他不要再来寻,明明就是黑衣瞧上了他的夫人,不仅想染指,还想独占。
简直寡廉鲜耻,禽兽不如,行同狗彘!
赵允承将自己这辈子所知道的恶言,都用在了黑衣身上。
若不是有黑衣这狗东西混账的存在,他都不知晓自己心中埋藏着这么大的恶意。
“嗯,我在呢。”秦嫀声音温柔,『摸』『摸』郎君的后脑勺,说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从外头回来,应该还没有用朝食吧?快去梳洗一下,夫人陪你吃点,然后你好好休息。”
赵允承一脸恍惚地点点头。
心中无比复杂,想来,那黑衣就是贪恋他夫人的温柔。
这本无可厚非,谁不喜欢温柔美貌的小娘子呢?
但天下间温柔美貌的小娘子这么多,黑衣何必偏要独占属于他的一个?
赵允承紧紧抱了自家娘子一下,绝了要跟秦嫀分开的念头,因为这个念头,他光是想一想便觉得心口发慌,疼得喘不上气来。
恍恍惚惚地起来梳洗了一下,陪着小娘子用了些朝食,对方撵他上床睡觉。
然而赵允承一碰到那张熟悉的床榻,满脑子便会不由自主地想,黑衣和他的小娘子是否也在这张床榻上翻云覆雨过?
他牙齿咬得咯咯响,他好恨。
当然不是恨小娘子,赵允承对于小娘子只有无尽的内疚,他恨的是下流无耻的黑衣,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人渣败类,残渣余孽!
“夫君怎还不睡?”头顶传来秦嫀的声音,担心他的秦嫀看到他睁着眼,拳头还在空中比划,不解。
赵允承:“……”
赵允承收起拳头,呐呐道:“可能是因为刚吃饱,还没有睡意,我起来练一会儿剑。”
秦嫀哭笑不得:“你真有精力。”歪头一想,她兴致勃勃地道:“好吧,那我也去看你练剑,那天舞得很好看。”
赵允承一般都是早起练剑,他确信秦嫀没有看过他练剑,那么就是黑衣那狗东西无疑。
他不是练刀的吗!
赵允承记得清清楚楚,每次和黑衣通信,对方隔三差五总会鄙夷他竟然用剑!
似乎当男人只能用刀。
可笑的是那人自己为了讨好小娘子,竟然用起了剑。
赵允承一时竟然不知是应该嘲笑黑衣好,还是痛心自己的夫人被轻薄了好……
接过秦嫀送过来的长剑,赵允承看了一眼,竟有些嫌弃,但是转念一想,他觉得不应该有这样的情绪,否则如何对得起为自己受苦的小娘子。
剑被黑衣用过,小娘子不也被黑衣祸害过?
赵允承满身压抑不住的戾气,在院子里穷凶极恶地舞了一通剑,只把周遭的空气当成是黑衣那劣货,斩、劈、点、刺!
这样的舞剑自然是没有美感的,只有无尽的杀意和剑气。
秦嫀无奈,看着被夫君霍霍的残花败柳,只能心疼它们,熬过了昨夜的大风大雨,却没能熬过主人的小脾气。
在秦嫀眼中,赵允承的行为就是在耍小『性』子,她猜,可能昨夜在恩师那里受了委屈罢?
恩师陈太傅:?
他家就住在清水巷,内城和外城的交界处,正是那文人墨客喜欢扎堆的地方。
沿着河道一直往上,风景优美,环境清幽。
一大早,陈太傅收到一份学生送的中秋礼,他很高兴,问下人道:“是哪位学生送的?”
那下人脸『色』古怪:“是……是……”
陈太傅不满:“怎地说话磕磕巴巴?”
下人咽了咽口水:“送礼的人,说是摄政王府的高都知,奉……奉摄政王之命,前来给您送谢师礼。”
陈太傅听到摄政王的名号,也是吃了一惊,是他?
怎么可能?
赵允承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陈太傅还不知道吗!
那是会在课堂上因为别人朗读吵到他睡觉而大打出手的人,他如何会送谢师礼,不送砒/霜就不错了!
“果真是他?”陈太傅问道,惊讶得连嘴巴上的山羊胡子都在颤抖。
“是他。”下人肯定道。
陈太傅一把捂住胸口,这不是好兆头,定然是事出有因,难道……家中有人犯在了摄政王手上?
陈太傅额冒冷汗,立刻道:“去,召集所有人,我有话要问!”
下人忙道:“喏。”
赵允承哪里知道,自己心血来『潮』遣人送个谢师礼,便弄得人家家宅不宁,人仰马翻。
或许他想到了,只是不在意。
那等闲杂人员,是死是活又与他何干呢?
虎虎生风地耍了一通剑,出了一身汗,赵允承的心情才好了不少,回首一看,院子里残花败柳,惨不忍睹。
其中还有几盆夫人悉心照料的花草。
他『摸』『摸』鼻子,赶紧来到秦嫀跟前拉着秦嫀的柔荑,面『露』歉意:“娘子对不住,舞得太投入了些,我立刻命人去送一样的来。”
秦嫀无语,这能叫投入了些吗?简直就是疯了。
赵允承撇开眼睛,将长剑塞到她手里,然后唤来铁鹰,吩咐道:“快去运些花草来,把这院子恢复原样。”
铁鹰应了一声喏,然后扭头看了一眼院子,他魂儿都呆住,请问这院子……原来的样子是哪样?!
铁鹰:不想当管家,俺想回去当死士!
赵允承发泄完,到底是身子骨疲惫,于是回去洗了一下。
心疼他的秦嫀,尾随其后:“你呀,再不好好听我的话,我以后就不疼你了。”
赵允承:“……”
他一向都很听话,除了昨夜被气狠了才熬了那么一回,其余都是黑衣那竖子熬出来的。
但他也只能吃哑巴亏。
思来想去,赵允承亦知晓,黑白分别为不同的俩人这件事,不宜让夫人过早知晓,至少在黑衣态度不明的情况下,还不能说。
郎君在浴桶里时而神情凝重,时而横目冷对,好不忙碌。
秦嫀站在浴桶旁,拧了『毛』巾替他擦身,他的四肢很修长,线条流畅,皮肤光滑紧/致,是健康好看的浅蜜『色』,总让人有种想要品尝一二的冲动……
秦嫀眸『色』幽深,抬起了他的手腕。
“夫人不忙,我自己来便是。”赵允承在心中骂够了黑衣,回神温柔地看着小娘子,取了小娘子手中的『毛』巾,自己招呼自己。
秦嫀微笑:“倒是跟我客气上了,之前不是挺喜欢我给你洗的吗?”
赵允承一愣,暗自磨牙:“……”
可怜二人不能对峙,否则他非把黑衣砍成十八段,扔到南城大街上喂狗。
洗完之后,赵允承在小娘子的服侍下,穿上里衣里裤,上榻补眠。
这一觉,他便睡到午后,醒来时,发现小娘子躺在自己身边,正静静地呼吸着,无端令人安心。
本是多么美满幸福的一家子,因为黑衣的出现,坏人好事。
赵允承补足精神,浑身慵懒,于是撑起上半身,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美娇娘。
过足了眼瘾,便凑过脸去,亲了一口对方的红唇,饱满柔软,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吞了。
“……”
秦嫀感到唇上痒痒的,睁开眼睛,清醒过来,那偷亲她的郎君,已然撤退开去,装出道貌岸然之状。
秦嫀眯眼笑了笑,伸手拨弄了一下小郎君,只听一声吸气,同时挨了一记警告的眼神……之中隐隐含着嗔怪。
女郎回他一记秋波,妩媚天成。
二人便这般眉来眼去,互相撩拨得越来越凶,最后赵允承先受不住:“我刚醒你就招我。”
什么叫倒打一耙?
秦嫀好笑,懒洋洋地将手抽回手:“也罢,那我不碰你了。”
然后去看那郎君的神情,果然精彩纷呈,无比复杂,秦嫀暗笑,好一个想发/『骚』又端着的男妖精。
赵允承刚才已被撩拨得不行,正是箭在弦上之势,这时秦嫀把他晾起,他自是难受不已,如玉般的脸庞耳根微红,眼尾泛『潮』,颜『色』如繁花般靡丽。
夫人向来馋他,往日这时候早已缠上来了,今日却这般云淡风轻,令赵允承不得不多想,难道对方更爱黑衣那身穷凶极恶,已对自己失去兴致?
“……”赵允承的脸刷地一下面沉如水,既是难受,又透着嫉意。
秦嫀见他眼尾饱含春意,眉宇间却晦涩难明,心中一动,也不与他开玩笑了,柔柔凑过去亲了亲:“夫君乃真倔强,拿你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