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展说:“继续说。”
朱文栋说:“慕锦和这位女子聊完,去文屋买了几本风月话本。”
“风月?”萧展失笑:“这慕二公子着实逗人。听你这么说,他一天到晚没有正事。”
“是的。”这本就是慕二公子的形象,不足为奇。
一个纨绔子弟,自己对他莫名敌意来自哪里?萧展抬眼,“你派人去上鼎城查查林季同以前的事。父母是谁,师从何人。”
“是。”
萧展又说:“把这名小甄给杀了。”
“为什么?”李琢石蹙了下眉,插话说。
“她长了那一张脸,便是过错。”萧展说:“皇上至今留存前皇后的画像。我母后每当想起那一张脸,纡郁难释。”
萧展转向朱文栋,说:“派暗卫去。任务倘若失败,格杀不论。”
“是。”朱文栋应声。
李琢石这时看了萧展一眼。杯中水被她一口饮尽。
朱文栋说:“慕府也有一发现。陪同慕锦出游的那名哑巴,有些蹊跷,”
萧展品茶,问:“如何?”
“这名哑巴本是慕三小姐的丫鬟,被慕锦强占,才收到他房中。没有名分,后来伤了嗓子,变成了哑巴。慕锦在人前三番五次伤害她,更有甚者,他尚未查清偷情小妾是谁,就误会这名哑巴偷情,将她丢在了水中,险些丧命。我想,她对慕锦,应该怨念颇深。”朱文栋迟疑了下,“不如派人去探探她的口风?”
“不。”萧展放下玉杯,“她原是个丫鬟,这些普通女人不大聪明。她和慕锦日夜相处,没有一定的机智冷静,当了奸细也容易露馅。其他小妾与慕锦见不到几回,由她们去跟这个哑巴套话,更安全。”
“是。”
朱文栋离开后,萧展笑看李琢石,笑得耐人寻味,“琢石,你也该看看风月话本,这样才能体会男女妙处。”
李琢石僵了僵。有时,她觉得萧展间歇性失忆;,明明是他在二人缠绵之时呼唤别人名字,她才厌恶风月。这时见他眼眸含笑,她不说话了。
他一人爱演独角戏,就演去吧。
“对了,琢石,有一事。”
李琢石回眼看他。
“你喜不喜欢看戏?不去向阳城走走?”萧展笑。
——
第二日。
白天,甄妧妧远远见到逛戏场的二十,她跑上前,邀请二十来看戏。
盛情之下,二十没有拒绝。
温柔的慕锦没有来,二十身边跟着杨桃。
甄妧妧对慕锦的直白眼光,念念不忘。他那样眷恋的眼神,她以为这位公子相中了她。
可,那日聊了天,他没有再找她,也没有来看戏。
甄妧妧知道二十是慕锦的女人。大家公子本就三妻四妾。甄妧妧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若是能找到一个男人依靠,哪怕是做妾,也比戏子好上几倍。
况且这个公子贵气俊逸。
戏唱完了。
甄妧妧和二十说:“姑娘……能不能说几句私下话?”二十的衣裳一看就是上等的料子。甄妧妧很是羡慕。
虽然二十觉得,她一个哑巴能聊什么私下话,但看着甄妧妧期盼的眼睛,二十点了头。
二人去了戏台后的房间。杨桃在外面守着。
房间摆了乐器,戏服,凳子。极窄极拥挤。
甄妧妧领着二十,站到后门边。
甄妧妧知道二十说不了话,选择了是非问句。问:“姑娘,你是那位公子的女人吗?”
二十点头。
甄妧妧再问:“公子的女人多不多的?”
走了许多。二十比了一个手势:六。
“哦。”甄妧妧松了一口气,低声说:“不少了……不在乎多一个吧。”说完,她看着二十。
二十瞪了瞪眼,明白了甄妧妧的意思。这个姑娘胆大,直接询问,也不怕二十嫉妒。
二十不知慕锦对甄妧妧何意。她还没将他收服,要是他有了新欢,岂不是要一刀把她灭口了。
二十正犹豫如何回答,转头见到窗户那边,忽然垂吊下一张人脸。
五官倒立,分不清是死人还是活人。
男子翻转,五官正了过来,是一张不起眼的国字脸,嘴唇抿得很紧。手上拿着一把短匕首。他坐在窗上,“甄妧妧,你死期到了。”
甄妧妧睁大眼睛,惊恐得忘了躲闪。
二十立即拉起她向外跑。
男子追了过去。
路上仅有一名紫衣女子,背一个长包袱。听见甄妧妧的呼喊,她回头,露一张英气脸庞。
她见到男子紧追两名女子,话不多说,解开长包袱,抽出一把长宽利剑。
二十和甄妧妧手无缚鸡之力,如果男子在混战中突袭二人,就麻烦了。二十眼观巷道,拉住甄妧妧,疾步走到墙角水缸边,蹲身躲起。这样的话,男子要过来抓人,多少有些障碍,可以拖延时间。
紫衣女子看向二十。
如此惊乱的场景,这女子躲得十分迅速。虽然满脸惊慌,可是比起甄妧妧,已经够冷静了。
“二十姑娘。”杨桃追了过来。她和紫衣女子同时攻向男子。
男子向上一跃。
紫衣女子跟着跃起。
杨桃没有追。她到了二十的面前。比起杀敌,二十的安全才是杨桃的首要任务。
直到紫衣女子手臂受伤,杨桃才加入战局。
二十这时才知,原来杨桃也习武。
紫衣女子逮着空档,利剑戳中男子右肩。
男子左手多了一把小匕首,横臂一扫,划过她的右腰。
她偏了身子,这一刀刺得不深。她沉住气,举剑向男子。
男子想逃,犹豫的一刻,被杨桃擒住了双手。
杨桃踢他一脚跪下,冷声质问:“你是什么人?”
男子面无表情地说:“杀手。”
杨桃再问:“受何人所托?”
男子答:“江湖规矩,无可奉告。”
杨桃狠狠地向他的左脸挥了一拳。
甄妧妧走出来,抖身子说:“他……说了我名字……想杀……”
男子说:“招摇撞骗,死有余辜。活不过雅戏赛。”
杨桃正想问多几句。
男子嘴角渗血,头歪下了。
杨桃大骇。她是暗卫,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们随身携带毒药。任务失败,回去一样是死,服毒反而不受折磨。
她丢下男子,赶紧走到二十身边,扶住她,“二十姑娘,没事吧?”
二十低下眼,没有再去看男子的尸体。
甄妧妧哪里见过死人,今日这一劫,三魂七魄都吓走了,她恐惧地跌在地上。
杨桃问:“你可知,为何要杀你?”
“雅戏赛……招摇撞骗……”甄妧妧连连摆手,“这不关我的事……”她惨白一脸,索性全招了:“我不是和前皇后一个家乡的,我没去过舞长县,我家乡不在西埠关,我更不姓甄。是戏班主说……他说我长得与前皇后很像,才喊我进来唱戏。我没见过前皇后的雕像,我自小无家可归,凭唱戏维生,我就是图一口饭吃……”
紫衣女子背起包袱,就要走人。
甄妧妧爬了爬,“你……上医馆治治吧。”
“医馆在哪?”紫衣女子问。
二十看一眼,这才认出,原来紫衣女子是南喜庙解签的那人。
李琢石转头,对上了二十的视线,她皱下眉:“是你。”
——
这天的事,让二公子的温柔烟消云散了。
他和杨桃说:“回京自己去领罚。”
“是。”杨桃退下。
寸奔回来,和杨桃迎面而过。
她没有表情地向他行礼:“寸奔公子。”
寸奔平静地回应:“嗯。”
他进了房。“二公子。”
“寸奔。”慕锦坐在太师椅,惬意地问:“你要暗杀,当是如何?”
“月黑风高,一刀毙命。”寸奔杀采花大盗便是如此。
“那个死了的杀手。”慕锦说:“暗杀甄妧妧易如反掌,却没有选在甄妧妧落单的时候。”
一个杀手,留下满满的破绽。没有道德操守。
寸奔讲起自己所闻:“杀手是另一戏班子派来的。戏班子有一中年人坦白,是他请的江湖杀手。他解释,杀手急于拿钱,觉得甄妧妧是一介女流,想杀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