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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春光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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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的言行举止,正说明他不是一个老练的杀手。与寸奔的描述相符。

慕锦不信。看向窗外的竹林,盯在竹根处。“杀手的尸体是如何处理的?”

“尸体被义庄的人拉走了。我去了义庄的停尸房,没有见到如杨桃所述,服毒自杀的尸体。”翻查尸体,寸奔说得轻描淡写。

“有些蹊跷。”慕锦问:“那个路过的女子,李什么的,是何底细?”

“自称李石,京城李氏染坊的五小姐。”

“何时离京?何时抵达这里?”

“昨日从京城乘船,今日午时到的向阳城。”

向阳城离京城不远,比岭洲更近。慕锦为了看戏,走的返程。

“查查她。怎就那么刚好,去了一条无人经过的巷路。杀手的手法,像为了故意让谁英雄救美。”慕锦又想,他今日怎么就那么听那女人的话,没有跟上她。有他在,哪轮得到别人救美。

“是。”

“从暗卫调人过来,找找尸体去了哪里。”慕锦低眼看着锋利的扇尖,说:“死不见尸,恐防有诈。”

第45章

“太子殿下, 暗卫的尸体已经处理了。”在东宫,朱文栋议事只在太子的书房。

“嗯。”萧展又在椅子上假寐。昨夜李琢石不在, 身边没捞住人, 他睡不安稳。

“太子殿下,臣有一事不明。”

萧展睁开了眼睛, “嗯?”

“原本已经定了一个暗卫过去,为何突然又换这一个?他受过重伤,经脉俱损, 活不过这个冬天。强行接脉,再去暗杀,身手不灵活,又容易留下线索。”朱文栋不得不在其他戏班子安排一位买凶人。

“是冒险了,换做平时, 我肯定不会派这样的人过去。但——”萧展坐直身子, “琢石心善, 不想伤及无辜。换一个将死之人去送死,她良心上比较过得去。”

“是。”又是因为李琢石。朱文栋心有怨忿,面上不露声色。

“甄妧妧不过是普通女子, 派一个武功高强的暗卫杀她,反而疑心。”萧展起身, “就当是请的不高明杀手, 反正死无对证了。”

“是。”朱文栋想了想,再问:“太子殿下,甄妧妧杀还是不杀?”

“琢石为她求情, 不杀了。”萧展顿了顿,看向宫殿飞檐。“妇人之仁。”

这一句,不知是说李琢石,还是说他自己。

——

第二日。

二十问慕锦要钱,给众姑娘一一买了小礼。

回程,遇上了李琢石。

李琢石的伤势已经无碍,住在客栈修养。

甄妧妧将她视为救命恩人,这天过来陪她去医馆换药。甄妧妧说:“大夫说,再换两天药,伤处就可以愈合了。只是……不知会不会留疤。”

“没事,我自幼习武,这是小伤。”李琢石换上了裙装,削弱了眉宇的浩气。

对练武的女子,二十非常敬仰。这两日,二十见杨桃的眼神也是闪亮亮的。

杨桃担心,二十姑娘的眼睛再亮几天,自己就不是领罚那么简单了。

寸奔和杨桃的潇洒英姿,二十都已见过。

而二公子的,二十只在灵鹿山那回,看他花拳绣腿了一番。

“过两天,我就离开向阳城了。”甄妧妧又说:“那事以后……戏班主说不去雅戏赛了。这两日将新戏唱完。二十姑娘,你过来听听吧。李姑娘也去。”

二十答应了。在向阳城,不是听书,便是听戏。二公子不知何时才启程,她就用听戏打发时间了。

甄妧妧在台上唱戏。

二十和李琢石坐在台下。

杨桃立在一丈外。双目炯炯,四处观察。

这回,甄妧妧演了书生小姐的故事,男女情戏百转千回。

演到一半,李琢石捂了捂腰间的伤。

二十连忙挽她一下。

二人本坐得有些距离,这一挽就坐一起了。

“谢谢。”李琢石微笑。

二十乍看觉得,李琢石不大理人,接近了知道,英气姑娘比傲气二公子亲切多了。

台上的戏码,二十这几日听了不少。男的不爱女的,或是女的不爱男的。总而言之,这些戏要唱下去,得有一方不喜欢另一方。这要是两厢情愿了,便到了大结局。

今日甄妧妧演的这出戏。男方另有心上人,女方嫁了过去,日日郁郁寡欢。甄妧妧凄苦唱:“郎心如铁。”

李琢石呢喃一声:“郎心如铁。”

二十点了点头。这么说,二公子就是铁锤。

李琢石忽地问:“这出戏,结局如何?”

二十不知。若是小十,大约能自己编几个结局。

李琢石说:“我没听姑娘开口说过话……”

二十指指自己的嗓子,摆手。

“是受伤了吗?”

二十笑笑。算是吧。

李琢石又问:“如何伤的?外伤还是内伤?我认识一位大夫,我曾经伤及脏腑,就是他给救回来的。”

二十还是笑,摇头。

静了一会儿。

戏中,甄妧妧黯然伤神。

李琢石忽然笑了,“有时候觉得自己是那戏中人。戏中人多愁善感,惹人怜惜。”她笑意淡了,“自己哭的时候,连温暖的角落都找不到。”那座孤冷的东宫,没有一个角落是暖的。哪怕萧展温热的胸膛。

二十见李琢石有些怆然,心有不忍,握了握她的手。

李琢石泛有愁思,英气淡了许多。“姑娘,你可曾有喜欢的人?”

应该没有。二十亲近的男人只有二公子。

二公子脾性糟糕。花苑和掩日楼多少美姑娘,没一个喜欢他的。大家贪金银首饰,就是不贪二公子的心意。或有贪过的,早已幡然醒悟。二公子没有心,没有情。

自己要收获这样一个男子的心,前路坎坷。

二十摇了头。

李琢石讶然,“姑娘不是贵公子的小妾?听甄姑娘说,你家公子生得十分俊俏。”

二公子再俊俏,也是个铁锤。二十点了点尾指。

李琢石看不懂。

二十点了五个手指头,一二三四五,尾指过后,隔空又再点了一下。

李琢石仍然不懂。她猜测:“姑娘在公子府上无名无份?”

二十赶紧点头。何止无名无份,二公子心情坏了,还会把她丢去喂鱼。

“姑娘在他身边快乐吗?”

二十不作回答。她在二公子身边学会了苦中作乐。表面上听话,心中狠狠诋毁之。

戏台上,哭求书生的千金梨花带雨。

“姑娘无奈。”李琢石说:“我从小觉得,哪有女子不如男,努力想要证明自己。到了现在,我仍然不如男子。”

李琢石的神色太悲伤了。二十又去握握她的手。

“我发现,不被情爱所困的女子,才能海阔天空,天高地远。”李琢石看向二十,“姑娘,我真羡慕你。”

二十指指自己,一脸惊讶。她只是个依附男人而活的小女子罢了。她才羡慕李琢石,能文能武,遨游四方。

“你在贵公子面前,也能守住自己的一颗心。”李琢石拭了拭眼角的湿润,说:“见到你,我希望可以成为你。”

原来……不懂情爱也能被人艳羡。

李琢石看一眼侧后方的杨桃,低声问:“你既然不喜欢那位公子,可曾想过离开?”

二十沮丧地摇头。

李琢石笑了笑,“我盼天下女子有自由的珍贵,不被风退,不被雨击。因为……我这样的女人太惨了。不希望别人步上我的后尘。”

二十想,或许又是一段如戏里一样的苦恋吧。

李琢石声音更轻:“姑娘若想新生,我有办法送你走。你有一颗自由的心。自由,才能舍得。”

二十怔了下。

“我走南闯北遇过不少姑娘。”李琢石递过来一块玉佩,“许多的,要么被男子伤害,要么被自己伤害。我住京城南锗巷十八号,你日后想离开,可以拿这块玉佩找我。我一定给你安排,我不怕大户公子。”

二十感激,但没有接。

李琢石放在了二十的手心,转眼看着戏台,说:“我没给你讲我的故事。我喜欢的男人……心里的是我姑姑。”

二十又怔住。

“辈分是我姑姑,其实就大了我五岁。我和姑姑……长得有些像。”

之后,李琢石很久没有说话。

直到落幕。她恢复了利落的眉目,“我正在学习舍得。舍得的那日,我也自由了。”

——

李琢石不停说起“自由”,勾起了二十的向往。

自由了,可以说话,可以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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